回忆老师和同学

潘永彬

　　我的老师和我的同学

高中三年，读了三年书，课余画了三年的画，等着盼着考试。一九六六年上半年，传来新规定，报考美术专业的考生要求加试音乐。可能要求艺木类考生全面发展吧。初听到消息感觉头有点大，虽然画画与唱歌都是艺术，但我从来没練过唱歌。从小学始，学校年年组织演出，班级大合唱倒是参加数次，合唱毕竟是可以滥竽充数。现在是独奏，参加正规考试还是第一遭。依天君与我一样，感到六神无主。准备三年了，不能不考哇。北老师出奇地冷静，表现很轻松，说没事，我帮你们准备。我们似懂非懂不知乍准备。于是每天早上在篮球场那榆树墙边，北老师带着我们俩练发声。一个会唱歌的带俩个不会唱歌的天天嗷嗷叫，不知影响了多少人家睡早觉。北老师教我们怎样打开嗓子，如何发声。我俩象幼儿园小孩有模有样地学。我心里暗自庆幸，遇上了北归老师，这个多面手，象带小孩一般教我们俩，不批评，只鼓励，总笑呵呵的。看着北老师投入的样子，我心里热热的。为了备考我俩也顾不得丢人现眼了，心无旁鹜，无暇看同学投来的奇怪目光，天天跟北老师忘我地啊呕叫，似吼似喊。唉，干啥都不易呀！考个试还这么难，成为歌唱家，不知何年何月。北老师的心总往好处想，不急不躁耐心地教。我们俩那是唱歌的料！北老师却比我们还有信心，天天教我俩，好象真能成才一样，不肯放弃。都说孩子是自已的好，学生肯定也是自己的好。我这也算是正规投师学唱歌的，虽然是嗓子不乍地，还基本在调上。我现在还纳闷，赵春平当时为什么不练？他那嗓子与赶车老板子不相上下，不练就敢考？那么有信心？凭原生态？那时没这个词呀。这时会唱歌的王永安也在积极准备：巜班长拉琴我唱歌，歌声朗朗象小河……。》声音高亢明亮，气力足，送得远，冲出走廊在校园回荡，小河流水般，淙淙悦耳。歌声令人陶醉，再看本人，不当一号演员真是屈了材料。我得多大的胆子和王永安一同去参加考试！为了大学梦，硬着头皮也得去呀。

五月初，学校通知艺术类考生去哈初试，我还是第一次到被称作“东方莫斯科”的哈尔滨。同去的同学有，郭秀媛、史绍安、王永安、赵春平、依天君。到哈尔滨站下车，出站是陈坚老师来接站，我立刻心头一紧。陈老师是提前来哈安排处宿的，统一安排到南岗旅社住。这次見到陈老师颠覆了以往我的认识。在学校见陈老师总拉着脸，挺大的眼珠子还瞪着，不说话就有威严，说话干脆利落，果断不拖泥带水，有如长官下命令，不容置疑，声音洪亮，自带三分威慑语气。我总觉得他那双眼老瞅着我，三年时间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同学对他好感不多，甚至有同学背后叫他奸臣，其实我内心也认同，就是没敢说出来，在路上在学校我有意躲着他走。生怕被他横眉怒目大声训斥一顿。在哈尔滨见到的陈老师却换了一个人似的，说话轻声细语，柔和的我有点不敢相信。一脸笑眯眯的，不知情人看他，以为是讨好我们，刻意地在哄我们髙兴。絮絮叨叨的让我们别紧张，放松心情，考试和平时的心态要一样，尽量发挥自己的最好水平，吃好睡好，别着急，在旅店里等通知……。一遍又一遍重复说，生怕我们记不住。看着熟悉的陈老师感觉有那不对劲，此时倒象个慈祥的老奶奶。 这是陈老师吗？我开始怀疑自已了。看人真不能看表面，陈老师给我上了一堂人生课。这才是真正的陈老师，在学校的面孔是伪装的，把对学生的关心全藏在心里，称得上是人间大爱呀。离校十年后，在五金公司见到同事陈大釗，得知他是陈老师儿子。大釗整天笑呵呵的，长的白白净净，象个儒气的大姑娘，见人先笑后说话。同学校的陈老师比，他不是陈老师儿子。如同哈尔滨的陈老师比，这就是陈老师的儿子！不经历哈尔滨市这次考试，我不知要誤解陈老师到何时。有人说过，真正认识一个人有时要用一生时间。可敬可爱的陈老师，我终生记得你。难忘的北老师，我永远怀念你。

五月十五日，史绍安、郭秀媛.、王永安参加初试。我们陪同前往，坐在观众席上，看初试考试。台上放一张桌子，让考生即兴表演。有的考生把现场当刑场，饰演革命者从容就义，结果却忘了喊口号。这在当时可是硬伤啊。史绍安把现场当井岗山，唱了主席诗词，“山下旌旗在望，山头鼓角相闻，……。”声音浑厚沉稳，神情庄重严肃，行云流水般唱完了全曲。考试老师脸上马上露出了喜色。我真佩服史绍安的艺术积累及灵感，临场不乱，生动自然合情合理且突出时代主题。史绍安真应该是个导演的料。初试合格却没等到复试通知。五月十六日等来了中央通知，全国停止高考半年。我们考美术的考生还没参加初试呢。谁也没料到，这一停就十一年。同学们设有异常反映，很平静觉得就应该这样。都如我一样听话，从心里面没有质疑的想法，不让考就回去呗，党和国家还能坑咱们？

我们这代人真是难找哇，对中央的什么指示都深信不疑，相信党和国家是为了我们好。考和不考都是对我们的爱护，我们是唱着歌回来的。

那时车票贱，回海伦才四元一角，车是慢点，当时也是最快的交通工具了，路上大约⑦个半到八个小时。从哈站上车了，人不太多，都有座位，哪像现在人能把人挤死。乘客得知这帮学生是考艺术的，都很热情，没过几站唱歌的三位同学就轮流唱上了，很受旅客和列车工作人员欢迎，车厢人挤得满满的，前后车的旅客闻声都过来了。一路上歌声，掌声，笑声不断。我敢断言，当时这是全国最快乐的列车。以往坐车都嫌慢，这次却嫌车太快了。到了海伦，同车旅客恋恋不舎目送我们一行下车。这些旅客回到家里也有谈资说与家人，欢乐还可继续半宿。我们不是专业文艺工作者，却起到了专业文艺工作者的作用。我们内心与旅客一样快乐，没忘5.16通知，通知改变了我们人生，但并没改变我们精神世界，没改变我们的信仰。十一年之后，恢复了高考，情况早已发生了变化，我们这批人，竟无一人参加艺术类考试。在心底却依然爱着艺术。

近年有学者说到改革的成就，说是老三届干出来的。于我不以为然，对老三届整体来说，我也深以为然。我的同学们个个都有这般家国情怀，国家怎么能不受益于这代无怨无悔吃苦耐劳的人。我能与这样的同学为伍，靠上老三届，心里也很骄傲，这老腰也能挺直。

回憶老师与同学，随便写信口说，句句出于心，真没有一个字是胡说。我十分尊重和怀念老师，真心思念同学，不忘当年的求学路。

潘永彬（左明）2019.于昌平记。

【七绝.感潘兄散文】

(平水韵)

云中客

回忆老师和学友

寒窗倍感启朦恩

古稀鬓染霜花岁

润墨丹青告梓尊

(2022.7.30)

　　什么是文章，这才是文章。什么是写作水平，这才是写作的高水平。文章从开头到结尾，语言纯朴，句子流畅，段落有致。人物刻划生动细腻，故事情节环环紧扣。不用高调，也不言低俗，以小见大，把那个特殊年代写得清清楚楚，把曾经的老师和同学，塑造得明明白白。读了后让人浮想联篇……[强][强][强]好文！一一张野林

　　这个画的好啊，这个越来越好，就这么画就行了，这么画画的很起劲儿。哎呀，你这文章写的好文章，将来就能回忆这么清晰。你的记忆力呀，真好，记忆了这么多东西，还太好了。一耿起峰

　　潘兄美文叙亊具体、祥细、生动、感人，时代气息浓郁。写出那代人的理想抱负。没能在艺术殿堂深造，是为遗憾！为兄佳作点赞！[强][玫瑰][抱拳]一李贵臣

左明（潘永彬），海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