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早上

简若

　　这个早上，当我给学生讲完了最后一道数学题，突然感觉全身的力气都使完了，身体的每一个零件都不能正常运转了。幸好身后讲台上有一把椅子可供我的身体做短暂的休息和体能稍微的恢复。

　　面前孩子们的脸庞渐渐模糊起来，个别孩子的窃窃私语声也不能清晰地进入我的耳朵。我被一种模模糊糊的意识阻隔在了眼前这个世界之外。我的意识里不再有学生，不再有课堂，那个总令我头疼的不写作业的学生也被我遗忘了。在这一刻，我忘记了自己是谁。

　　《尘埃落定》中主人公傻子少爷每天早上起来问自己的两个问题“我是谁？我在哪？”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时，我才有了恍惚的意识：哦，我是二一班的数学老师，我被赋予的责任是把班里每一个孩子的数学成绩都带好。我的目光又一次转移到了那个不写作业的学生身上，他也抬起眼睛看向我，一脸茫然的样子。他这次期末考试能考及格吗？也许天知道。我突然想到，也许有一天他会变成一个爱学习的孩子，或者变成一个不写作业也能考出高分的天才。又想到似乎这些都不重要，也许即是他永远学习不好，将来也有可能成为一个大有作为的人。古今中外这样的例子太多了。想到这里，这个孩子的形象在我的眼里一下子变得可爱起来。我向他笑了笑，他也冲我略带歉意地裂开了嘴，像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突然被饶恕的局促不安的样子。我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不再难为他！

　　可是班里像他这样的学生还有很多，我该拿他们怎么办呢？我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一头扎进了缓缓流淌的河里，河水漫过了我的脖子，正向我的嘴巴和鼻子涌上来，我无力地扑腾着身子，但河水还是吞没了我，我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和焦灼。

　　清亮的下课铃声把我从黑暗和焦灼中拯救了回来。教室里炸开了锅，瞬间乱作一团。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一个没有震慑力的老师。学生们以下课铃声为信号，自觉地下了课，根本无视仍旧端坐在讲桌背后椅子上的我。我想到也许学生们和我一样也是得救于下课铃声，也就不那么生气了。我没有训斥他们，和颜悦色地安排他们排队打饭。今天的饭菜是米饭和西红柿炒鸡蛋。教室里安静了下来，香喷喷的饭菜安慰了孩子们的胃。

　　我拿出手机去拍窗外的天空，看起来高高在上的云拍到手机里却显得异常低垂。大朵大朵棉花状的云低低地搁在窗户的上沿上，让人真想伸出手去撕一些下来。天空中不时有鸟儿掠过，有的三五成群在蓝天白云下不停变换着队形，有的形单影只从校门口那棵松树上嗖地一下飞到了看不见的地方，有的飞得很低，地面上撒下了它们淡淡的投影。在这一刻，我觉得鸟儿是欢快的 ，也是自由的。

　　学生们饭吃得差不多了，我一早上的工作也算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