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战友

心中有歌

我们是战友 一九八二年我很幸运的考上军校。入学的第一堂课是整顿军容军纪，学校要求所有学员统一服装统一发型，几天后女学员是一色的运动发型，男学员全是平头，原来的军装不管新旧统一换成军官服。这让同学们高兴了好一阵，慢慢的我是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学校规定不论长短假，学员外出必须穿军服，而且一再强调军容军纪。当时，正是改革开放之初，国人奔小康追逐梦想的热情如火山喷发，以致全国交通运输严重超负。学生们最怕的就是放假和返校。虽然每次放假学校都会给每位学员买张有座位的火车票。可上车容易旅程难，每次旅程不是途中让座就是下车被挤得狼狈不堪。所以每次下车后都得先整理军容。 有次寒假回家，我好不容易挤下车出了站，刚戴好被挤掉了的军帽，就听到一个人说：“瞅瞅多大点个黄毛丫头都穿四个篼了，咱都兵大叔了还是俩篼……。”我转头一看两位黑不溜秋的战士正不屑的看着我，我很生气又无从发作，瞬间我倍感窃喜，我发现他二位的封禁扣没系，我转身放下提包，严肃的命令：“立正！系好你们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是军容整齐吗？”二位被我的小样整懵了，迅速的做整理着装的动作，我有点小得意，刚要离开，其中一位战士说：“报告小首长，帮个忙呗，知道×××部队往哪个方向走吗？我们是来出差的不知道路……”我打断他道：“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诉你。”看到他失望的眼神后，才示意他们跟我走，两个家伙半信半疑，一直没吭声的那位还提起了我的包跟着我来到停车场。接我的司机是位武警大哥，我问他能否先送二位去部队，他热情的答应并问：“是一个学校的吧？”我说：“不是，是刚在出站口捡来的。”两个家伙也不好意思的应着：“是是战友战友。”司机大哥笑了：“捡来的战友，上车吧！咱穿军装的都是战友。”感觉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到了目的地，二位下车后很认真的行了个军礼说：“谢谢二位首长。”我摇开车窗笑道：“不好意思，我不是什么首长，就是个学员。”我没看清他们的表情，只看见他们一直目送我们很远。 几年后，我的挤车噩梦随着军校生活的结束而结束，但更奇葩更囧的旅途还在后面。 毕业后，上班第二个月的一天，不知是领导找不到愿意出苦差的人还是有意锻炼我，反正临时通知就让我出发，凭着一腔的革命热情和军人不怕艰难困苦之精神，我到郑州车站，买了张时间最近的车票就出发了。进站过天桥时，看到一位空军的军官扛着行李领着一位孕妇和一位老太太步履艰难，我便帮着老太太提起行李送他们到卧铺车厢。空军战友问我是哪个车厢，我边跑边回答：我去宝鸡，临时买票没有座位。跑到硬座车厢，乘务员把我推上车，车门勉强被关上，她推着我往里走，我被挤得两脚腾空，卡在厕所门口，她打开厕所门，试图让我进去缓缓，可旁边的两个人却闪电般的占领了厕所，我得以两脚落地。过了荥阳，那位空军的战友满头大汗的找到我，他让我跟他去卧铺车厢，说那里舒服些。我们一路不停的喊着：对不起！请让让！连挤带拉的过了几个车厢，来到他的铺位，军嫂给我倒了杯水，说些什么话我都没听清楚，只顾大口的喘气，慢慢静下来后，他告诉我，他们到西安下车并让我睡他的上铺铺位，我表示有个坐的地方已经很好，不能再占他的位置，他说要照顾妻子和老妈不用睡。再三推让不过，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并请他两个小时叫醒我，我们换岗。爬上铺位倒头大睡。不知睡了多久，被人叫醒才发现，我已经睡到了西安，战友告诉我他们要下车了，他已经帮我补好了到宝鸡的卧铺票。我立刻蒙顶，平时伶牙俐齿的我此时语无伦次，我急忙跳下铺位，帮他把行李提到车门口，以万分的谢意和他们道别，却忘了给人家车票钱更不知他姓甚名谁。这次出行是我无数次旅途中最温暖最遗憾的一次，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是哪个部队的，只知道他是我穿军装的战友。 以后的二十多年间，无数次出差旅途中，遇到过不少的困难和烦恼，但只要碰到穿军装的战友，旅途的劳顿和困苦就会减少。一九九三年夏天，我到大连市参加一个地方办的学习班，没着军装还忘带部队证件，返程到北京转车，在军人售票处购票时，因为没有证件又没穿军装，售票员不买票给我，在我无奈之时，排在我后面的一位军官把排位让给后面一位排队者后，对我说：“我信你是军人，我可以帮你买票。”我很是感动，赶忙把钱和车次告诉他。他先买了我的车票后才买自己的票，售票员问他一个人怎么买两张不同方向的车票，他回答说：“我们是战友，都是出差。”“战友！”我再次因拥有这个称呼而感动。 近三十年的军营之旅，我无数次用起“战友”这个称呼，也无数次因之而百感交集，我对他的解读越深越是牵念。“战友”这个叫着顺口听着普通的称呼，既没有含金量也不时尚，他是金钱买不来时光磨不去的荣耀称号。他是千百万中华儿女心中的一团火焰，一颗种子。在战场上他迎着火炮；在生死面前他舍身忘己；困苦中他是肩膀；纵然相遇不相识，一声“战友”即可唤出信任和温暖。 战友战友！那些我们彼此熟悉或不熟悉的穿过军装的人，那些我们相遇过彼此记住或忘记了的穿军装的人，我们是战友，我们因有同一个名字而光荣，我们因有同一个称呼而牵挂。战友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