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东方未明》连载

王星存

东方未明

王星存

第一章 龙门难跳 农院深深

1

阴历庚午年，三伏天，东方未明落榜了。

共和国四十一岁，东方未明二十岁。四十一岁是个坎哪，年轻的东方未明多少也懂得这个道理。

傍晚，残阳如血。虽有晚风吹来，可玉米地还是闷人。刚刚喷洒的农药，散发出刺鼻的味道。“该死的乐果！”东方未明顺手用树枝在地上写下了C5H12NO3PS2。

可是他还不想回家。

一想起前几天他看过分数后，一群无恶意的闲人在村东头的小桥上嘲讽自己，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猪脑子，再干八年也考不上！”“不三不四，就想吃天鹅屁吃！”“你看看他那个麻虾腰，还想勒皇王玉带！”

…… ……

东方未明满脑子都是村子里的议论，脑子嗡嗡的。猛地一晕，瘫倒在地上。

2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听到父亲大叫：“就知道睡！还不赶快起来锄地！干啥都不够料子！”

东方未明迅速穿好衣服，就像冲进教室一样奔赴田里。

“看你那个怂样！我怎么生了你这个窝囊废！”父亲在后面愤愤的骂到。

田里已经有很多人在干活了。别人家都是少则三五人，多则十来个人，可是他家只有他自己。父亲三代单传，爷爷请了风水先生迁了祖坟，到了他这一辈，人丁果然兴旺起来了。弟兄八个，东方未明排行第八，哥哥们早已成家立业。按说这个“娇老八”本应受到溺爱，可事实却完全相反。因为他最小的哥哥也比他大十岁，他比老大整整小了26岁！大侄子比他还大五岁呢！所以，父亲把晚年的不幸全部归咎于他的身上。

“要不是生你，老子早就该安享晚年了！”他一边锄地，一边想着父亲的话。

“作孽啊，真是作孽！”这是他的母亲活着的时候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一边回想着往事，一边锄着豆子，一不留神，一棵豆苗被刨了出来。东方未明赶紧把它重新埋在土里，生怕父亲知道又要大骂他。

“我要像于连一样！”

他想起了于连.索雷尔，那个小木匠，《红与黑》中的主角，他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坚韧不拔的毅力，为了实现自己的巨大野心而孤身一人在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里辛苦地奋斗着。

“我绝不能向命运低头！”他激动地想着。抬起头，锤一锤酸疼的腰，天上，一个刺眼的火球是那么无情。

“在遥远的天空，有一颗明亮的星星，那就是我！你们肉眼凡胎是看不到的！”他想起了十二岁的拿破仑对叔叔说的话。

3

三家村，并不是只有三户人家，而是由最初的三个姓氏组成的村子。东头住着东方家族，西头住着西门家族，而中间住着夏侯家族。都是复姓，很是神奇。村子的布局也极为考究——村外有一条环形护村河，河宽六十四尺；村中又有两个神奇的水塘，呈月牙形东西对称，每个塘里都有一个大土堆。村子是何时建立，从何而来，连最老的老人也说不清楚。

东方家族本是村里的大户，但是经过几百年的历史，再加上战争和饥荒，如今已经人数不多了。解放前后，村子里又搬来很多其他姓氏。三家村已经成了多姓村，这也到符合中国文化的特点。据族谱记载，东方家族是神农的后代。伏羲创造了先天八卦，以东方为尊。而伏羲就是神农。东方是真正的华夏人，和从西域而来的黄帝截然不同。虽然在这块土地上的人都叫做炎黄子孙，但在东方家族的心里，只有东方才是正统。

“我有高贵的头颅，我流着英雄的血！”东方未明跪在高高的祖坟前，顶礼膜拜。

神农大帝的后代，曾经统治黄河中上游500年的神农大帝的后裔，七千年后还在刨地，东方未明实在是不甘心哪！

4

村东月牙塘，东方家族傍水而居。

这是一个四进院子。

一进院落是由三面房子围合组成的三合院，正房三间，正房两侧各有一间耳房，共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与正房成“品”字形排列。正房对面是南房，间数与正房相同。东方未明和父亲住在正方，大哥一家住着厢房。

二进院落沿一进院落纵向扩展而形成。在东西厢房的南山墙之间加隔墙（又称隔墙），将院落划分为内外两重。隔墙合龙处设二门，以供出入。二进院落住着老二和老三。

三进院落在二进院落的基础上再向纵深发展而形成，在正房的后面加一排罩房，后罩房与正房之间形成狭长的后院。后院与中院之间通过正房东耳房尽端的通道来沟通，宅人可以通过这个通道进入后院。这里住着老四和老五。

四进院落由三进院落沿纵深方向进一步扩展，由南至北依次为：倒座，垂花门，过厅，正房。老六和老七在此坐镇。

房屋岁破旧，但巍然耸立，古色古香，沉淀着岁月，见证着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