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游埠人会吃,也懂吃。即便是一枚普通鸡蛋,一经倒饬,也成美味佳肴。譬如,往鸡蛋塞肉,就是一种叫“肉沉子”的点心。</p><p class="ql-block"> 肉沉子,虽说有“古”味,却仅限于游埠,知其名者恐怕更少,游客到了游埠,也才知有此一味。</p> <p class="ql-block"> 游埠,在金华兰溪,因其自古是衢江下游商埠而得名,“一江渔火,十里歌声。”自唐宋以来,即为重要的水陆码头和物资集散地。到明清,当地人烟稠密,商业繁华,有“钱塘江上游第一埠”之说。在游埠喝早茶,是一道难得见的风景,每天早上,天未亮明,后街两边的茶馆、酥饼店、面馆等等都已开门迎客,一只只柴火老灶烟气缭绕,卸下的一块块带着油腻的门板架在长条板凳上,就是一张张粗糙的餐桌……</p> <p class="ql-block"> 我们赶不了早,到游埠镇上,已过了早茶街最热闹的时间。好在老街上开了家“游埠肉沉子”,得以一尝只在此地才有的味道。顾名思义,肉是肉沉子的主材,肉馅要求肥瘦肉二八分成,细切粗剁,这样的肉馅,一口咬去,能吃出肉的柔软质感,如果剁成肉末,滋味就会逊色不少。肉馅调味也颇有讲究,葱、姜、盐和料酒一样都不能少,味道忌浓,不然会抢了蛋黄的鲜香。</p> <p class="ql-block"> 点好单,待上桌还须等待,便向店家打听肉沉子做法。</p><p class="ql-block"> 老板娘介绍,鸡蛋须用新鲜的农家土鸡生的,制作时,先把鸡蛋敲到小小茶盅里。一双巧手,左手握一根筷子,筷尖对准蛋黄戳个小洞。右手的一双筷子挟一点肉馅,轻轻送塞。搛搛塞塞,动作要轻,心性要静,体现了当地人的细腻心思。毛手毛脚往往会撕裂蛋黄的薄膜告之失败,而技术熟练的,一个蛋黄能塞进一两肉馅。</p><p class="ql-block"> 煮,亦是技术活。水烧开,转慢火。揭去锅盖,水不再翻滚,将肉沉子贴着锅沿,一个挨一个地滑入,再用勺子轻轻搅动,防止粘锅。如果不慎搅破蛋白,肉馅的汤汁渗入滚水,肉沉子便索然无味。</p> <p class="ql-block"> 等待的时间特别难熬,慢火炖煮十来分钟,就像半个世纪那么漫长。眼见肉沉子悄悄浮到水面,还要再等一会儿。估摸熟透,便用漏勺将肉沉子捞起,一碗一个,浇上汤水,撒上葱花,倒点酱油,立马快速送到早已馋得流口水的我们面前。</p><p class="ql-block"> 蛋与肉,自古便是香鲜之物,蛋中塞肉,美上加美。刚端上桌,就闻到阵阵裹挟着鸡蛋与鲜肉的香味,一口咬下去,蛋黄包裹着肉,特别紧实,鸡蛋滑嫩、肉馅鲜美,连底汤也是特别清甜鲜香。此家店主邵卫忠是兰溪烹饪大师,老板娘说肉沉子最宜现做热吃,如远远地送来,温吞吞的,味道自然打了好多折扣。“把农家新鲜土鸡蛋与土猪肉结合到一起,煮好以后在汤里放点猪油提香,之后倒一点游埠酱坊的三伏酱油,就是一碗原汁原味的肉沉子。”</p> <p class="ql-block"> 吃过肉沉子,笔者我心生疑窦:兰溪出了个美食大家李渔,其故里夏李村离游埠并不远,翻阅其著作《闲情偶寄》却字里行间不曾提到过“肉沉子”,如同从头至尾没有出现另一美味“鸡子粿”三字。李渔年少时也许不曾吃过,成名之后归家省亲,也没有尝一尝的机会?</p><p class="ql-block"> 吃罢去参观“游埠影像”馆,始知肉沉子原本是游埠女婿的“福利”,早年物质不充裕的时候,只要上门女婿拜见丈母娘时,丈母娘将它作为家中最具有营养的点心招待新女婿,婚后女儿回门时,它又是一片母亲的拳拳爱女之心。为了显示对女婿的尊重,也期待他真心善待女儿,丈母娘再次往家中珍贵的土鸡蛋中加肉末,作为精心准备的点心招待小夫妻,“肉馅的多寡表示丈母娘对新女婿的认可程度”。</p> <p class="ql-block"> 如今“肉沉子”已成了在游埠游客的口福,是“网红”美食,食单上的头牌,每只售卖8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