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汗水浸透的十块钱顾从林 江苏响水

爱的奉献（顾从林）

随笔：汗水浸透的十块钱

顾从林    江苏响水

        不忍提起在中专读书的时光，说给现在的孩子，他们不仅不听，根本就不相信有这么回事。我是一九七九年高中毕业，当年考取南京农业机械化学校，属中专，当时家里经济十分困难，如果用衣不遮体实属夸张，但是，根衣不遮体差不了多少。到了一九八一年，那是我在南京农业机械化学校读书的最后一年，家里的经济条件已经好多了。上半年，父母在家卖了几刀韭菜，当时韭菜二分钱一斤，又卖了几茬豇豆，当时豇豆五分钱一斤，省吃俭用给我寄去十块钱，母亲在信中一再叮嘱说：人吃千嘴无人知，身上没衣被人欺。要我一定要买件衣服，在父母的再三要求下，我决定到城里买一件像样的衣服。

　　星期天早上买早餐时多买一个馍头，用纸包起来放进上衣口袋，从学校门口沿着铁路桥墩向南走。啊，天特别蓝，六月底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可能是心情好，这风刮在身上我还是觉得很凉爽。火车一列列从头顶驶过，发出呼隆隆的轰鸣声，第一次拿着钱进城为自己买衣服，心里别提多高兴。从南京长江大桥的北桥堡上去，再顺着桥面人行道向南走，到了南桥头堡沿着桥面人行道再向南，走下南引桥到了四平路公交站台，乘公交车到南京中央门。听同学们说过，这里有个很大很大的南京百货商场，在哪呢？又不敢问人，怕人家说是乡巴佬，可四周都是楼房，搞得我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看到孙中山雕像，同学们说过就在雕像南边不远，我望望太阳的位置，于是，便顺着向南走，穿过人行道，再往南一点，这不就是南京百货商场吗？到了百货商场一进门，天啦，这个商场太大了，人山人海，从来没见过。父母在信中一再提醒商场里，小偷多，一定要保管好钱，我脑子一片空白，这么多人谁是小偷？我哪知道啊？怎么办呢？原来是把十块钱放在裤子口袋里，认为不安全，掏出来放进上衣内口袋里，一想还是不安全，因为，在商场里把钱掏来掏去，可能早就被小偷盯上了，算了，索性把十块钱叠起来捏在手心里最安全。

　　商场太大了，柜台紧挨着柜台，几个柜台一转都不知道怎么出去了。没办法，直接找卖服装的柜台，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先看到买百货的柜台，品种繁多，琳琅满目，都看花眼了。又走到卖黄金首饰和钟表柜台，金灿灿的黄金项链、戒指，让人目不暇接，再看看手表，有钟山表、有苏州表、有上海表，还有外国表，虽然解了眼馋，可是心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带上一块手表呢？又转到了食品柜台，啊，可香了，仅糖果一样就不知有多少品种？还有饼干、桃酥、蛋卷、夹心脆饼、有盐水鸭、板鹅，真是太多了，我可数不过来，好多都是第一次看到，名字还叫不上呢。

　　现在不是眼馋，而是嘴馋，肚子还咕咕叫呢，心想等我工作拿工资了，我一定要来买个够，吃个够。室内人太多，肩膀挨着肩膀，嘈杂声又大、空气又闷，累得我浑身直冒汗，看看十块钱还捏在手心呢。好容易找到卖服装的柜台，服装的款式太多，颜色太丰富，比我们公社的商店不知好多少辈。来回看了好多遍，款式颜色看中的钱不够，钱够的又没看中，觉得太贵。人们都说到南京百货商场什么衣服都能买到，我看不是这样的，算了吧，还是回家买吧，我们公社商店里的衣服比这里便宜多了。

　　想走出商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顺着柜台走，走啊走啊，唉！好像又回到了卖服装的地方，再换一个方向走，唉！又回来了。心里下决心绝不再走回头路，这次走到了卖烟酒的柜台了，来的时候没走到这个柜台？又转了几圈。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当时在商场里绕了多少圈，最后，终于走出来了。出了商场的大门，望望太阳已经甩西了，一看手里的钱非常惊讶，湿透了，汗水差点能挤下来，好歹没被偷走，也没丢掉。摸摸上衣口袋，拿出早上带来的馍头，已经干了。心里一下子放松了，找个荫凉地，吃了馍头，整理一下衣服，掸一掸身上的灰尘，虽然没买到衣服，但是，看过南京百货商场，也算长了见识，回家有了新内容跟同伴吹牛，就这样高高兴兴地返回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