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天而来，化为凤眼莲

夏山

若没有情感羁绊，人类科技会比现在进步至少200年；但生而为人，若无情感，活着的意义又是为何？ ——题记 回到故乡，故人不可少，三三两两。 欣喜拥抱后，安静地笑看对方，看岁月留在脸上的痕迹，感叹我们曾拥有的青涩和芳华没了踪影；聊聊心事，品品过往，那些旧日的美好和熟悉的红颜再次被提起，其中有一些女性秘密在经年久月后浮出水面，令人不胜唏嘘。 对女人而言，爱是永恒的追求，无一例外。 脑中闪过被高尔基评为“惊人杰作”的短篇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作者斯蒂芬·茨威格，奥地利作家。 少年初读，不太理解，那个男人是脸盲症吗？一次、两次、三次、是真的认不出她吗？少年时羞涩的她、青年时端庄的她、中年时堕入风尘的她。到底时他是怎样的花心和蜻蜓点水般的拂过，迫使她短暂逗留，却从未入过他的眼。 如今再品，有一种懂得、有一种心疼。她甘心情愿、甘之如饴，甚至她还是他孩子的妈妈，只是他从未知晓。她为了她天使般的孩子，委身他人，无爱又如何，孩子是她沉默的爱的唯一的寄托和慰藉。无论多苦，依然身不由己、飞蛾扑火般地靠近，却被他用钱填塞，那似乎是一夜情的报酬。即便如此，这样大的羞辱都没有盖过心底浓烈的爱。 她依旧让人每年生日送白玫瑰给他，花瓶满了，他的屋子香了。一年又一年，日子累积成了自己的幻梦。 “而如今，我的孩子死了。” 最终，这个女人也没有守住她的孩子。无望、绝望、没有期望地、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写了很长的一封信给他。没有姓名、没有地址，开头“你，一直都不知道我存在的你啊！”好像是称呼，又好像是标题。 她饱蘸自己一生的痴情、向他袒露了自己一生绝望的爱慕。而唯一的心愿竟然是---求他在每年生日为自己买束白玫瑰，她只是害怕、害怕自己一年一次的问候消失、飘散在他身边的微弱气息消失而已。 凄婉又动人，失望又希望。 作为女人，她的一生这样卑微地爱着、挣扎着、坚持着......在爱的祭坛上，她奉献的岂止只是身心，灵魂一旦扎根，无处逃遁。 而他，读完这厚厚的爱的信笺，在模糊的记忆里只找到了一点点的细微痕迹，是梦吗？好像又不是，蓝色的花瓶今年的确空了。 “他只是隐约地想起那个看不见的女人、那个飘忽不定的女人。那个女人热情而奔放，就像远处传来的一阵乐曲。” “谁让你心动？谁让你心痛？......谁又在乎你的梦？”如果说林忆莲的《问》道出了女人的傻与痴，而这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则是女人爱的燃烧与见证，与之同样痴情的还有金庸笔下的峨眉师祖郭襄。 “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只恨我生君已老，断肠崖前忆故人”。16岁的郭襄自在风陵渡口遇见大哥哥杨过，从此痴念一生，终身未嫁，甚至为弟子取法号为风陵，只因那是最初相遇的渡口，一眼万年。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如果你曾养过凤眼莲，该知道它的花语是忠贞不渝，至死方休。据说伊甸园的亚当、夏娃伸手接住从天而降的雪花时，它们就变成了凤眼莲。有着翠绿的旺盛叶脉，有着发丝般柔软的根须，有着百般的妩媚和温柔...... 如果你会看徐静蕾根据这个小说改编的电影《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你一定会听到琵琶声响起，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你也一定会看到痴情的女子们从天而来，化为一朵朵凤眼莲，来赴一场人间甘苦自知的约。 愿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