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荣春

空山新雨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再见了荣</b><b style="color: inherit;">春</b></h1><div><b><br></b></div><div> 昨天的夜晚好长好长的,不知疲劳的雨,把太阳淋透了。灰蒙蒙的天,湿漉漉的树,都在把袁荣春送往另一个世界。<br> 那个世界的天应该是晴朗的,他的新生活一定是闲适的,没有过往生活的浮躁和烦恼,也没有人生路上的孤独和无奈。比他先去的同班同学还有江锋、西勇、建民和孟龙,我在想,他们五个是给同学们打前站去了,就像在校园实习时,先去安排吃喝拉撒睡,待同学们聚集时有一个远比苏杭更好的生活。<br></div> 我几乎一夜没睡,生怕睡过了,赶不上八点在西安凤栖山的送行仪式。早上六点出发,和永信上了高速,永信说荣春恓惶得很,受了一辈子的苦,刚熬出来个好日子,可走了。我说这老天是有情的,在这伏天都黑着脸,怕荣春在路上热着了,一夜哗啦啦的雨,洗净了凡世的灰尘,营造出了一个远行的好日子。 荣春家在大荔伯士农村,八一年考入渭南师范专科中文科。我们一班是学校最不安分的班,几乎都是农村娃,远离乡村到一个城市的边上,多有几分骄躁的气势,说好听的,是有思想,有个性。一班安然,全校稳定。荣春类属于中间,不死板,也不爱出风头,踏实又富有朝气,且敬学好读,为人直爽,杠杠的男子汉。个子中等,脸园方,体稍胖,皮肤白,说话声大宏刚,处事果断利落,是女生喜欢的那种靠得住的型号。 荣春在最后一年收获了爱情,和同班同学赵玉钗恋上爱。都觉得两人是天设地造的般配,玉钗可谓白富美啦,人秀气,皮肤白,家中经济好,她爸爸有工资,是瑞泉中学的书记,在那时,我们大都来自农村,她就算是官二代了。荣春饭量大,赵玉钗常给他接替饭票。后来,荣春在《回望流年》的书中,写了当年的恋爱,居然是从一句话中得来的妻子。开会下楼梯时,他第一次同赵玉钗说话,赵玉钗说了一句很平常的话,荣春忽然有了感觉,什么话,他后来记不得了。但就是认定她就是那个相伴一生的人。爱就这么神奇,谁把爱有什么办法?荣春和玉钗彼此都自豪,互相欣赏,持别是荣春夸玉钗,眼中放电光,说玉钗从不谄权,不羡富,不妒才,不媚俗,不追风。对钱没多少感觉,对权没多大兴趣,对物质没过高的要求,对精神却有很高的追求,做事有原则,为人有底线,是他见过的最好的人。还说下一辈子要反嫁赵玉钗。有一次荣春问玉钗,下辈子想做啥?玉钗说在深山老林中做一棵孤独无名的树,荣春说那他就做一只小鸟,在高高的枝头筑巢,鸣叫,为她歌唱。现在回想起那段艰苦而幸福的岁月,依然是很温馨的。 毕业分配前夕,我和新上任的老师之间有些误会,我也无意卷入那些非非之中,但荣春知道我受了冤屈,气得呼呼的。过了几天,有老师说荣春找领导为我打抱不平,并说荣春有正 义感。在毕业分配当紧时,他不怕影响他的分配去向,冲到前边,为我伸张,这是需要多大的胸怀和勇气,关键时刻看人品!在毕业留念册上,我由衷地表达了我的敬意,说此生不忘,定当回报。 他分到大荔师范教书,我心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影响到他的分配。在那儿,他课不光教的好,还与同学能打成一片,都说他袁老师有知识,人随和,是学生的知心朋友,培养了很多优秀教师,还有好多学生都走上领导岗位,可谓桃李满天下。再后来,他调到渭南市区双王教师进修学校,之后,又调到杜桥中学,评职称找我,正好我分管,当然没什么问题,他的情况是不需要走后门的。在城区近了,来往多了,子女教育方面的事,我不操心,都是他和我家人办理。女儿给我说事,我就说寻你荣春叔去吧。 他的家境很窘迫,是大喜带来的大忧。他一炮双响,生了个双胞胎,两个光葫芦。一个叫袁一方,一个叫赵一凡。两个小家伙很帅气,又懂事,又听话,学习又自觉,深得同学们喜欢。大喜是一副很重的担子,一月工资几十元,随着年龄增长越养越重。玉钗在行政部门工作,不得不在外打一份零工,早上六点起床去电信局打扫卫生。永信给我打电话说,我又给永峰说,大家都帮一帮。我和永锋给接济些东西,最多的是面粉。每月工资发下来,荣春先买几袋面,放在阳台上,玉钗腌了一些咸莱,蒸些馍,两个娃放学回来,一人夹个馍,吃得还香得不行。我们有次吃饭时引的两儿子,都十一二岁了,头发有些长,和我在大厅玩了一会,吃完饭,我说给你俩五十块钱去理发。还有一年春节初三,和永峰在荣春家吃饺子后,心想领上一个孩子(记不清是一凡还是一方)去一位乡党家转一转,弄个压岁钱,在乡党家闲坐了成个小时,走时还给娃说,给奶奶说声再见,娃说了,也没给娃挣下压岁钱,我心里不美,对永信说,唉,白跑了。永信说,那不是你娃么。 荣春满怀喜悦地过着烂日子,孩子大了,花费更大,负担更重,而他倒乐达的不行,越来越胖,脸发红光,喜形于色,阳刚之气照人。时间长了,他开始穷则思,痛下决心,应聘去了西安西工大附中,去名校当教师是需要两把刷子的,荣春有好几把咧。高工资,能解困境,又利于两个光葫芦娃学习,我是支持他的,帮他疏通关系,办理手续,但力薄无奈,学校不放,但他还是去了,而且干得很出彩。他的学生遍及了世界各地,每个学生,都带着荣春的心血,山南海北,都有他德识的传承。他的两个葫芦娃也很争气,考上名校,都是研究生,又就业在西安的好单位,还生了两个孙子,让他和玉钗升了辈份。<br><h3> 荣春在西工大附中带高三,还兼班主任,又顶了个名师的头街,工作压力更大。去年班上考的不如他愿,他后半年没黑没明地加班,始终处在高压之下。谁也不会料到,在今年元月17日上午,他下楼做核酸,在电梯中还与其他老师开玩笑,一切好好的。到下午4点多,他觉得有些胸闷,发烧,以为感冒了,依然坚持工作。他到4点多,突发心梗,120赶到后,给他做了心肺复苏,没几分钟,他就走了….…他走了,他班的学生今年考得特别好,领导和家长很满意,荣春用生命给学生换下了多少分?我茫然了,心酸了,无语了,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计算这道此失彼长的算术题!我只能默黙地告诫素不相识的学生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弘扬袁老师的精神,拿好的成绩告慰你们敬爱的袁老师吧!</h3><div> </div> 车到凤栖山墓园,人挺多,都是他的学生和同学,告别和安放仪式上,主持的小伙很达观,如哲学家一样,把荣春要去的地方描绘得很幽美,很温情,很闲适,让活人想往了,羡慕了,好奇了……瞬间减轻了我们的痛苦和伤悲。<br> <br> 向死而生,人人如此,但谁愿意死呢?满头雪花飞舞,中心工作依然是抗老。但我坚信哲学,谁也不能像山像树永生于世。这时我同学李俊芳来了视频,说她现在也想开了,老了就老了,用哲学的思维去面对,并说,玉钗也想得开,对她说,荣春走了,走得很急,没有痛苦,走了就走了,总有一天要走的。我也想得开,也很达观。<br> 再见了,荣春!再见了,同学!再见了,我的好兄弟!对了,还有个要紧的事要交代,别忘了代表我们向江峰、建民、西勇、孟龙几个同学问个好,并告诉他们,同学们以后会陆陆续续去你们那儿相聚,在另一个世界重新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