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马培林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没有人真正看得清，天是怎么亮的。我只见黑洞洞的库房里，从那个挂麻袋叫做门的地方，透出几团灰白色的亮块，慢慢由深转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新的一天开始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悉索下床，屋里太黑，我伸手去拿盖在“小不点”身上的棉衣，不经意间，碰到“小不点”湿漉漉的头发。怎么回事？这样冷的天气，她会大汗淋漓？不可能，准是发烧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急忙轻轻拍醒她，焦急地问：“你感冒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小不点”不耐烦地推开我的手，睡意尚浓地说：“别逗了，我困着呢！”一翻身又睡着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摸摸自己的棉衣也是潮乎乎的，原来夜气极寒，库房里三面土墙，没有开窗，潮湿的地气与人们呼出的呵气被凝结成一层薄薄的雾水。我抖开雨衣，轻轻盖在战友们的被子上，然后走出库房，天已大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遥远的东方彩云飘飘，朝霞是如此绚丽，它令人感动和陶醉。却不等人细看，转瞬即逝，改变了颜色和形状。彤彤朝日喷薄跃出，象老天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上午无战事，女兵排全体休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机井边挤满了姑娘，有的刷鞋子，有的洗衣服，还有不怕水凉的，在洗头发。三十只红唇争抢着时空，在叽叽喳喳说，在嘻嘻哈哈笑。三十双柔软的素手，极有天赋地做着女人最擅长的劳作。洁白的脸盆，草绿色的军衣，玫瑰似的面颊，构成一道亮丽的画图。谁说不是呢？哪里有女人，哪里就有看不够的风景。哪里有姑娘，哪里就有说不完的故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个矮壮敦实的战士，是炊事班的小杨，他一边帮女兵们提水，一边痴痴的憨笑，在他尚未脱去稚气的脸庞上，充满幸福和欢乐。小杨浑身都是劲，本来就生长在庄稼院，入伍后分配到农场，象提水、下地干农活，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他听说这些姑娘们来自大城市，如今和自己成为战友，他又自豪又向往。他平时爱说爱唱，喜欢一人边干活边引吭高歌，虽说音调不大准，却也能跟着广播无师自通地会唱许多歌，今天他却有些腼腆。小杨一桶接一桶给女兵们从井里打水，丝毫不觉劳累，在往女兵们的脸盆中倒水时，不知怎么了，手会抖得将水洒在外面。这时，小杨的鼻尖冒出汗来，嘴里嘟囔着，“对不起！真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姑娘们并不理会，只是友好又包容地笑笑。很快，几根铅丝和背包绳上，搭满了姑娘们的衣服，娇小的内衣，与肥大的军装相映衬，显得格外抢眼。洗刷一新的解放鞋，象待航的小船，在草屋前的斜坡上，整齐威武的排列成一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女兵们的到来，似乎使赤地千里的黄河滩，顿时增添绮丽婀娜，变成绿柳红蝶般的春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存放农具如今成为我班宿舍的土坯屋里，几个女孩正在抢一张照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给我，快给我！”小李紫涨着脸，一副快哭的表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大齐和“小不点”将一张纸片攥在手中，高高举着，正与小李东躲西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小李气急败坏地嚷：“不给就算了，你们到排长那儿去报告吧！反正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信。他是我表叔，不信到我家调查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大齐狡黠地冲“小不点”做个鬼脸：“表叔？怕是表哥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哈哈！嘻嘻嘻！大齐和“小不点”越发笑得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部队的纪律条令里有严格规定，服役期间战士不允许谈恋爱，所以女孩子们即使在家有男朋友，也讳莫如深，生怕违反纪律被退回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既然是表叔，干嘛还怕别人看？”“小不点”说话就是缺心少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小李趁大齐不留神，一把夺过照片，三下五除二将照片撕个粉碎。大家立马惊呆了，谁都没有想到，玩笑开成这般尴尬的局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姑娘们面面相觑，“小不点”嗫嚅着打开僵局，“对不起，小李姐，以后我再也不看你表哥不——是你表叔的相片了，好不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大齐翻翻丹凤眼，薄薄的嘴角微微撇了撇，不屑地说：“我们也不是恶意，还挺较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小不点”看着还在抹眼泪的小李，挠挠后脖颈，不知如何是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站在门口好一会儿了，一掀麻袋进了库房，看到地上的碎相片，一边弯腰拣，一边通知大家说：“下午全体在麦场上集合，农场临时党支部召开春播春种动员会，大家别迟到啊。”我这时才看清，碎纸片原来是张男青年的照片。出于好奇，我拼接起来，“这是谁呀？挺英俊的嘛！”我扬着笑脸询问大家，大齐没好气地说：“李同志的表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讨厌！”小李尖叫一声冲出宿舍。</span></p> 图片来自战友和网络 后续三：特殊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