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老妈一人回老家（五）—说说邻里间那点小事儿

蘇吉兒

7.13日上午10：00多到家，从到家第一眼，满园庄稼，全是苞米，连小院落也被种上了玉米和土豆，前园后园满满当当全种满了玉米，高高的玉米秆直近窗户，挡的一丝丝风也不透。

10：00到家，略微休息，与前后院儿邻居打招呼，相继问起我老爸的情况，竟无语凝噎，大家都想知道我老爸的病况和原因，而我一触及关于老爸的话题，便无法正常思考了，眼泪总是不听使唤地顺颊而下。

大家都为健步如飞的老爸患病而感到突然和意外，都为向来强壮的老爸突然离去而感到惋惜，都为我老爸客死他乡而感到疑惑，都为老妈孤身一人回乡过日子而感到担心……好一阵寒喧之后，邻居叫我们去他家吃饭，他也把我家的家门钥匙给我打开了我家的门。

说起邻居那点事儿，总是一箩筐，好坏不予置评，但是在低头不见抬头见、日常生活中的小事中总能看出人心。邻里之间的关系总是那么微妙，要拿捏分寸恰到好处都能成为好乡邻。老爸之前曾经告诉过我关于左邻右舍的为人处事，让我“看人要看透，做事要凭良心，说话要三思”，他说屯邻之间能够做到睦邻友好不是那么容易，关键是象过日子一样也有脾气秉性，也有处事方法和风格，自己做到不欺负谁、不占小便宜、善待他人、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东院邻居已经多年无人居住，房子空关着，由其主人老妈和弟弟给看管。此户姓张，男主人当年小夫妻带一男孩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后面盖房子，结果房子盖好了，妻子积劳成疾肺结核离世，年龄不过30，撇下年轻的爸爸带着年幼的孩子过了几年后又再婚重娶，女方带来两个女儿，女方是丈夫死了改嫁。这样家里多了二个女儿一个妈妈，可张家小男生调皮捣蛋，家长疏于管教，导致孩子年纪轻轻便辍学游荡，无所事事不学无术，没文化没技术没人生规划，很早结婚生子又离婚，又和父亲及后母吵翻天，父亲管不了，一气之下带着后老婆出外打工，对儿子彻底不闻不问，离婚后的儿子孤身一人去住到了同村的叔叔奶奶家，由此东院已经荒芜空关多年。男性主人也不是特别讲理的人，当时也是想多挤占两家边界而与老爸之间有点小争吵，老爸最后坚决捍卫了自己的主权，家里的前园后园与东院的边界之争算是太平了。说是捍卫了，实则最后东院垒墙又悄悄向我老爸这面移动半尺，也就是占了半个墙底子，算是平安无事，老爸也默认了，他说扣碗边饭吃吃不饱人。

说起西院儿，就话长了，故事多多事故也算多，总的来说还算睦邻吧。

西院儿和老爸老妈是四十五、六年的老邻居，从老爸年轻时就和西院的长辈间相处融洽，那时老爸称西院老头老太为二叔二婶儿，后面老头儿老太太相继离世，打交道的便是其儿子了，儿子儿媳应该比老爸老妈小一轮年龄，如今65～67岁。夫妻二人和老爸老妈相处也算融洽，中间没有因为交界问题产生矛盾，可在无意中却出现了有意识的行为，两家之间的边界墙原本是直的，现在变成了弯的，向老爸这面弯，并且已经默默向老爸这面挤占至少有一垅的宽度也不止，直到今日仍能可见其挤占意图和行为，但老爸老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爸说占小便宜吃大亏。后面又因为西院媳妇无意的行为点着了我家的柴火垛，导致两家多年没有过密往来，互不相干的冷淡。

随着时间的推移，冰释前嫌了，又互相来往和走动.但老爸仍然告诫我要提防着别人做小人，他内心特别清楚别人的为人，好占小便宜的人。前面许多事时过境迁没有什么可说的必要，时间久了也云淡风轻了。而我每年回家两次，对于老爸老妈与邻居之间的那点小事儿一般都不太放在心上，也劝诫老爸别放心上，与他们也客客套套的，我觉得他们人也算不错，一直这样认为着。

对一个人的认识要-通过具体事件设身处地感受，“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当我们用真诚去对待别人，可换来的是欺骗或者虚伪，那总是令人不快的内心感受。

自从去年暑假时，我给邻居寄了东西，就是有时候打老爸老妈电话不通时，好问问邻居到我家看看我老爸老妈的情况。年前我回来，给老爸检查身体检查出肿瘤后，内心痛苦和彷徨，最后决定到南方给老爸治病养病，也带老妈一起去，家门锁上。前后五分地的大园子我没有跟老爸商量就自作主张给西院免费种了，走时把老爸的柴火垛找人给垛好，上面用塑料布给扇好后用长长的绳子捆绑结实，柴火垛里有许多捆苞米秆，和老爸花400块买的500捆稻草，走时只烧了100捆左右，另外还有以前半垛老柴火垛，最后又让外甥女把老妈在大地坝上割的柳条树枝有十几捆，至少能烧七八个月的柴火量。前园子里苞米仓子里的苞米让前院给卖了。就这样我们把家门锁上南下了。

三月初邻居打电话来说小猫儿被锁屋里了，让我心急如焚，打电话让外甥女把家门钥匙捎给邻居，让他开门放出小猫，顺带给点剩饭剩菜给小猫儿，我的内心心存感激。

三月二十几号又打电话来说：扇柴火垛的塑料布给大风刮碎了，柴火下雨一浇全得浇烂了。那时老爸正在医院第一次住院，我在医院陪护老爸，我告诉老爸柴火垛上塑料布被刮坏了，雨水浇要浇烂了，要不就让他烧了，避免烂了可惜，病榻上的老爸也想了一下说：“那就让他烧了吧”。老爸做这个决定不容易，他和老妈辛辛苦苦一辈子就是为了粮食和柴火，没粮食吃要饿死，没柴火烧冬天不能取暖，没柴火没法做熟饭，这是生存之本的两件最重要的东西。记得四月初时老爸还和西院儿语音聊天了，老爸还开心地说：“帮我把车棚子卖掉，拜托了，以后咱哥俩儿再赶伙，谢谢啊”，老爸难得地聊这么长时间，并且这也是老爸生前最后一次接触的村邻，也是唯一的一个。足以说明那时老爸也对他高度信任了。

就这样我和老爸及老妈一心向善一心向好，我在南方用尽心力伺候着老爸，我们一家都在用爱守护着老爸，最终疾病夺走了老爸的生命，我们都深处于悲痛中，有时还和邻居微信语音简单聊聊我爸病榻上的情况及最后的情况。老爸前后两次住院期间，都还在问及老家的物品是否收好、问及老家的苞米仓子的木头等是不是让人收好，家是老爸一辈子的地方，他魂牵梦萦，直到生命终结前一天还问及，我告诉他：邻居帮忙看着好好地，老爸放心地没有牵挂地走了。

老爸烧五七后我和老妈7.10动身返回，在县城住两宿，7.13号到家了，就出现了本文开始叙述的那样，前后园子里种满了苞米，把原来院子都开荒种了苞米，老妈又去看柴火垛，结果柴火垛底子都给起了，新旧柴火全部搬到他家了，连那些柳条树枝、木头棒子都搬到他家垛上了，新柴火秆垛一垛，树枝柳条枝垛一垛，我家旧柴禾和他自己家垛一垛，三个垛都用塑料布盖的好好的，其中一个垛上的绳子是我家的，老妈稼豆角秧的竹杆稼条三捆都被他用了，三个鸡笼子也被他用了，原本放在屋里的垛柴火的垛叉也让他拿走用了，放在院里的大水缸也被他搬到自己家用了，两家隔墙也让他扒个豁子，来回走方便，问题是扒下来的砖也被他用了，他在我家库房旁边搭了简易棚子铺了砖地，而简易棚子地面就占了我家一尺宽的地，我老爸当时建棚子时棚子墙壁外一巴掌宽是两家交界墙，扒的墙豁子就差把交界墙底子给起出来了。我看到了前两天问他：“老舅，这扒的墙豁子，那砖呢？你垒墙不对啊，谁家砖墙垒出大肚子？”

回答：“没多少砖，没几块儿砖，那不是在这吗？”他指着墙边靠我家这面的横放的砖堆说着，砖墙的砖摆放是侧立着放的，摆放方向都不同。

“这哪是，这是我爸之前垛的。”一阵沉默过后说“你要用砖，我家那边有砖垛你去用。”我想我为什么要去用你的砖呢？你自己用你的砖给按墙底子给垛好，按照原来的高度，这想法儿还没说，会拍下照片留证，也会找机会跟他说的。

我老爸之前在交界线处都栽了树作为识别标志，结果从棚子墙边到标志树之间本来是直线，现在变成了曲线了。

当时我带老妈锁门去南方之前，把家里的过年用的整颗大白菜、订购的豆包，还有许多饼干什么、防寒手套都给他家了，给了许多东西。

什么东西用了，你要说一声，最起码要跟我老妈说一声，结果一律不声不响。我回来时他在大道上晾晒旧柴禾，老妈一眼看出是我家旧柴火，说那是我老爸喂老牛时把叶子全刷掉剩下秆儿的苞米秆子，结果他告诉我说：“这柴火垛上塑料布漏雨，一漏到底，新柴火你看烂的，都黑了。”关于我家新柴火垛老柴火垛搬到他家只字未提。

老妈忍不住问他：“我那几捆稼条呢？”回答：“我用了。”

“我屋里垛叉呢”，回答“我垛柴火用了，在我家呢”。

“我那院里大缸呢？”回答：“在我家前园子我浇水用着呢”。

老妈还想问“我鸡笼子呢？”结果没问，因为显而易见，一个在我家窗户下他用来养鸡养鸭子了，另一个老爸花100元在街里买的鸡笼子在他家院里用来养活鹅子了，但对于使用只字不提，老妈想起来问了就回答，想不起来的就消声灭迹了。

我的潜意识里，让你烧你就在我家园子里抱着烧，但不要动柴火垛底子，也不要把我家的树枝柳条及干子棒子都搬迁到你家，你用东西可以，不要不声不响就变成自己的，总要跟我老妈说一声，这些日子我老妈因为这些事儿气够呛。老妈有时就念叨：自己在坝上锯下来的很粗的树枝树枝全搬到他家了，结果其它屯邻问他：“你怎么把人家柴火垛弄你家了？”“这是他家不要了”。这回答或许正是他打电话给我的目的，正中下怀了。可他没有说帮我用塑料布盖好，而是一直强调被雨水浇烂了。

关于柴火垛的事，我本善良，老爸忍痛割爱直接让他烧了。而听其它乡邻说：他把苞米秆子在柴火垛旁边直接切二截用车拉到自己园子里垛上了，也把稻草三捆并一捆捆好拉到自己家垛在柴火垛顶上，还有树枝杆子棒子都抱到他家，成为了他柴火垛的支柱和骨干。绳子塑料布都有我家的痕迹和样子，旧柴禾更是多年前老爸养牛时刷掉叶子后的光秆司令，还有老妈三年前种的糜子秆儿，总之，我家大半年的柴火彻底变成他家的了。

现在我有点怀疑，他打电话说塑料布坏了柴火浇烂了是耍了一个伎俩，意图明显想占为己有后再多种上苞米，看看他家柴火垛上盖的好好的塑料布，如果有善良仁慈之心，或许你就找我老爸仓库里放的塑料布给柴火垛盖上了，结果没有，变成他家的了，并且我老爸仓库里的塑料布也找不见了，那么多大搭建苞米仓子的大木头也不见了，不知所以然却总是有那么令人遐想的空间，人心叵测啊，如果老爸泉下有知，老爸也会生气。如果老爸在天有灵，这一切他都会看在眼里。

今年的园子全让他免费种了，东西他随便用了，柴火垛被他征了，墙砖被他扒豁子后也据为己有，有时我想直接问他，但都直接忍了，那么多都给他了，不在乎那点儿小东西，到时秋天让他给留几十捆苞米秆子就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跟他计较，谁让我们自己家没人呢？哎，要家里没人要守住老爸老妈这块寸土还真不容易，明年夏天回来把交界墙给用砖锲好，不论如何，这是老爸老妈的地方，是他们的家。

当然，我也心存感激，暑假回来之前我还特意在网上订购的好茶叶送给他，觉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是知恩图报的人。他偶而帮忙喂猫了，我和老妈回来请我俩吃了四顿便饭，给送了两回菜和两回西红柿，冬天时给我找了安装锅炉的人，现在有时上街时骑他的电动车……，对了，前几天他家又来要我买的各种菜籽，最后老妈给了两袋给她。邻里之间关系相处总是那么微妙，寸土寸金难买寸光阴，分寸要恰到好处，如何做到和睦就要看心态，是选择做大度还是小气就要看各人了，俗话说：各扫门前雪、各种自留地、各人过各人日子，可邻里之间如果要做到有效地互通有无还真是一门学问。人常说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一炕人，可撇开自家人来说，邻居之间的好与坏不能影响日子的好坏，可会影响心情，希望老妈能从这有点小尴尬的低落情绪中脱离出来，看透的时候看开了，心也就敞亮了。

回来这些天，有许多村邻给我娘俩儿送菜，茄子辣椒豆角土豆儿西红柿大米，量不多却情意满满，足以让我感激涕零，从县城回来时，堂姐给我准备了油盐酱醋米调料等，虽然现在采购渠道多，货物不是以前短缺的年代，随便到街上都能采购齐全，要啥有啥，可这些给我们吃的喝的情意足以让我终生难忘，情义无价。

话说我第一次和邻居之间直接交涉接触处农家事，没想到一次直接交道便让我看透了，心有点儿凉，拿着我的善意当傻子，拿着我的感恩当神经。我又想起老爸说的那句话：“看人要看透，做人要厚道，处人要长久、待人要善良、吃饭要吃饱，睡觉要睡好、活着要看开、不能铺张浪费。有的人就是粘渠（蔫取），里挑外撅。”我记住了，老爸，您看人还是看的准，我会记住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