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 信 封

龙飞凤舞

——少年有诗不言愁之二

闲暇就把信封糊，

酬得相抵岁币无。

祝愿雁行飞越去，

春风得意展鸿图。

这是我考入实验中学后第二年写的一首小诗。写的是我们利用业余时间糊信封，爸爸和小姐姐借机教育我们的事情。

说到糊信封，就得从地方国营吉林市纸制品厂说起。该厂主要的纸制品是企事业单位公用信封、信纸、稿纸和笔记本。后来扩大了产品范围，生产普通信封、信纸、稿纸和笔记本。扩大了生产范围，就形成了供不应求的局面。为此，糊信封就采取按质按量给付报酬的方式，分给职工家属来外加工。

1958年3月，小姐姐到地方国营吉林市纸制品厂实习。实习三个半月，每周六个工作日，她工作了七日，周日休息。多的一日，是因为职工食堂的炊事员在做早餐时，经常是忙得满头大汗，所以，小姐姐每天起早来到职工食堂，帮助炊事员做早餐。加早班六天，算一个工作日，只少不多。

实习期间，小姐姐可以一手麻利地打算盘，一手认真地记账，而且计算得准确无误的表现，给财务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每天起早帮助职工食堂做早餐的的言行，不仅给炊事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给就餐的职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厂长和财务科长没等小姐姐离开，就开始策划着等到小姐姐毕业，如何把小姐姐要到厂里。

1958年6月，我家就成为该厂外加工点。厂长派人把印刷好的信封，送到我们家里，教我的爸爸、妈妈和我们如何糊信封。我们学会了以后，财务科按月将应该给付的工钱送到我们家里。

8月末，小姐姐到了该厂财务科，成为该厂职工。9月，就开始由小姐姐及时办理领取、加工、送检以及算工钱一应事宜。

爸爸将糊信封的工作让姐姐来负责，获得的报酬分成三份，一份给姐姐；一份贴补家庭生活费用；一份作为给我们的劳动报酬。

我们的报酬，起初每次只有两三角钱，每月至少可以加工三次以上。为此，正常情况下，每月每人可以得到一元钱左右的报酬。小姐姐和哥哥糊得又快又好，每月得到的报酬就多些；我和弟弟很怕糊得不好，造成浪费，糊得就慢些，报酬也就少些；妈妈负责打浆糊兼糊信封，没有报酬。后来，我们的产品质量很好，速度又快，加工数量就逐渐增多了。哥哥考上了吉林电力学院中专班，后来又转到长春去学习，他的加工量就转给了我和弟弟。我和弟弟的报酬也就增多了，最多可以达到每月2元。于是，每年给付的二角至五角的压岁钱，就被爸爸妈妈给免掉了。

1964年寒假，哥哥从长春放假回家，就加入了糊信封的队伍。姐姐分配报酬的时候，哥哥突然说：“姐，到了长春，我才想明白了，加工报酬分成了三份，你已经得了一份，糊信封时你又拿走了一份，你这不是剥削我们吗？”我和弟弟一听，也跟着附和起来。

姐姐不慌不忙地说我们：“跟你姐闹戏哪？有啥理由闹呀？”她首先问哥哥：“你五八年开始糊信封，糊了四年信封后才到长春，还有三个寒暑假，至少拿到了五十多元钱，你还剩多少？”“没剩下。”紧接着又开始问弟弟：“你呢？”“没剩下。”

姐姐把目光射向了我，郑重其事地问：“老六，你还有多少？”“我每月存到储蓄所一元，储蓄折子上有三十多元，手里还有几元。”“你拿到的钱不止这些呀？”“妈妈买菜，有时没钱，就从我这里拿。还有，我订了一份少年报。”

姐姐向我们几个大声说：“你们看看，人家老六剩余三十多元，还有三十来元钱拿去干正事了。你们把钱干啥用啦？” “还能干啥用，买学习用品、看电影、买吃的呗！”姐姐想说什么，被爸爸拦住。

爸爸劝我们：“王家自古就以孝友为荣，痛姐爱弟是你们应尽的本分”。不是你姐姐，就没有糊信封的加工活做；没有加工活做，你们就没有钱赚。你们小，还不懂，你姐长成大姑娘了，用钱的地方比你们要多，多留点有啥不应该？ 再说了，你姐姐给纸制品厂上上下下的印象都好，没有到厂里，厂长就把糊信封的活给我们做；到了厂里，第一年就被评为工厂优秀共青团员、先进工作者，第二年就被评为工厂标兵，第三年就被评为区三八红旗手……“你们咋就不学学你姐姐，也评个先进呢？”

我们一听，是的呀，没有姐姐，我们哪来的钱赚？咋就不学学姐姐，也评个先进呢？

　　爸爸对我说：“你把鸿雁传书的故事讲一讲。”

我看着爸爸，又看了看姐姐、哥哥和弟弟，开始郑重其事地讲了起来：“｀苏武留胡节不辱。雪地又冰天，苦忍十九年。渴饮雪，饥吞毡，牧羊北海边’。汉朝的苏武出使匈奴，匈奴单于逼他投降，他不投降。被单于流放到北海去牧羊。十来年后，汉朝与匈奴和好，可是单于仍不放苏武回汉。与苏武一起出使匈奴的常惠，把苏武的情况密告汉使。汉使就对单于说，汉朝皇帝打猎射得一雁，雁足上绑有书信，说了苏武在某个沼泽地带牧羊。单于听了，只好让苏武回汉。后来，人们就用鸿雁比喻书信和邮递员”。

我讲完了，爸爸就问我们：

“为什么要把目光远大、志在高远比作鸿图？”我们分别根据自己的理解的意思，回答了爸爸。

爸爸肯定了我们的回答以后，又说：“你们糊信封，不仅是为了赚一点钱，更是为了学会劳动光荣、劳动吃饭的本领。你们要想着，你糊出来的合格的信封，方便了多少人来鸿雁传书？要想着，从小就学会依靠劳动来吃饭的本领，有多么重要！”

爸爸的一席话，说得我们心服口服。我呢，更是感慨万端。于是，就有了开头那首“糊信封”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