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姥姥家(二)

雨燕169385171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续一)姥姥家座落在一个小山坳里,印象中村子不大。每家都有一个大院子,屋后是自家的菜地。现在回忆,那片菜地足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听姥姥说地里夏天种些黄瓜、西红柿、生菜、辣椒等蘸酱菜,还种些土豆、萝卜、白菜等耐储存的菜,留到冬天吃。我们到达时因为天气已冷,菜地的菜大都收了。前院儿里养了成群的鸡、鸭、鹅,我们将进院子时,那一群大白鹅扭着身子,伸长脖子,一路高歌地迎接过来,鸡鸭也起哄似的闻声而动。听姥姥说,这是因为我们与姥爷一起进门,大鹅才没攻击我们,若没有姥爷在前头,大鹅一定会把我们拒之门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姥姥为我们准备了大米饭,炒鸡蛋,酸菜,炖土豆等。小山村比较闭塞,肉类不容易买到,但可以时常用大豆换些豆腐。我一路上有点儿上火,又加上一桌子都是陌生人,又有些认生,扎在妈妈的怀里挑剔着说,“我不吃大米饭,跟虫子一样”。是,在我自己家里,没有大米吃,只吃馒头。这下把姥姥难住了,人家那里天冷不种小麦,主食就是大米、玉米。姥姥见我很瘦,又不好好吃饭,心疼地埋怨我妈没把孩子带好。这时,小舅舅从灶膛的草木灰中扒出了烧土豆,一股烧土豆的香味吸引了我,我紧盯着小舅舅手里的土豆,意思是想尝尝这个从没吃过的东西。姥姥见状,就让小舅分给我一个土豆儿,妈妈给剥了皮,吹凉了送到我嘴里。那是我从小吃到的最美味的食物,粉粉面面的,带有特殊的香味儿,我马上高兴起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从那天后,灶膛的草木灰里总埋上几个小土豆。姥姥告诉小舅,我是他的外甥女,要跟我一起吃。还行,他倒没有跟我争,因为土豆多得是,对他来说也不是稀罕物。舅舅那么小(比我大四岁),他还经常学着姥姥的口吻,管我叫丫头。他对我不错,可是我这个外甥女对舅舅却不厚道。记得有一次他感冒了,姥姥把他摁在被窝里边捂汗,我就自己去灶膛那儿爆黄豆,嘴馋的我熟一个吃一个,小舅舅在被窝儿里边喊,“丫头,丫头,豆儿熟了吗”,“还没有”,愣是等我自己解了馋,才给他送过去一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关外那些逃荒来的关里人,听到有人从关里来,就亲得不得了。记得一个山东老乡听说老李家姑娘来了,特别上门邀请,一定要让我们娘儿俩去他家做客。真的,背井离乡漂泊在外的人,乡音最亲,尤其在一个小山村里,哪还管你是河北的,我是山东的,关里来的都是老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隔天下午,我们就去了山东老乡家,晚上还是大米饭,主打菜是刚从江里打回的鱼,鱼不太大,也就一扎来长。回忆那时的味道,可能也就是放了葱、姜和盐,但是味道非常鲜美。上桌儿是用盆端上来的,脸盆大小的盆里装了大半盆的清炖鱼,老乡说今晚主要是吃鱼。老乡还教我妈怎么吃,好像用筷子一夹一撸,肉就下来了,一条刺儿,孩子吃也不会卡住。吃完饭,大人们又念叨了一些关里的情况,知道家里也有饭吃了,老乡甚是欣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姥姥家住了两个月,我的身上长了不少肉,小脸也红扑扑的了。家里的后奶奶嫌我们在姥姥家呆得时间太长,天天跟我爸爸闹着让我们回家。无奈姥爷又用大筐挑着我送到汽车站,记得姥爷给我买了个粉红色的棉帽子,姥爷挑着我,哈气在他的眉毛,胡子上凝了浓密的白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谁能料到呀,回家不久就赶上了三年困难时期,一路念着的大白馒头吃不上了。如果不是爸爸妈妈两人省给我一个人吃,恐怕连我的肚子都填不饱,更没有挑剔的余地。没过多长时间,我那全村儿唯一一个红扑扑的小脸,也跟着变绿了。</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