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黄土地】老宅记忆与时代变迁

陕北黄土地

老宅记忆与变迁

　　陕北窑洞，冬暖夏凉，其得天独厚的原生态地形风貌，蕴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文化基因，这种依山势开凿的拱顶式构造，极其坚固耐用，是最具大陕北特色的民居之一。放眼世界，堪称独一无二。它浓厚的泥土气息已经深深植根在了黄土高原上每一代人的记忆里，如今早已在岁月的年轮中幻化成为一道独具魅力的风景。

　　

这是一次偶然回乡的机会凝望这里，促使我重拾多年荒废的笔尖，触景感慨，打开尘封已久的记忆，下意识雕琢起童年的印象和家乡老宅古风古韵的别样风情。陈年趣事的挖掘，正如身边的信天游古老传唱留下的深深烙印。一切还是那样的熟悉，烈日炎炎、寒风呼啸、尘土飞扬的场景由然而生，耳畔回响起无尽的不老回忆……

　　儿时，我正是出生在这沟壑纵横的小村庄，在这泥土气息厚重的黄土窑洞里生活和成长，度过了8年懵懂少年时光，这是一生中最刻骨铭心的记忆。那时有儿时伙伴们烂漫纯真、打闹嬉戏、无暇惬意的印迹，父辈们挑水砍柴、谷场劳作、下田收割的场景，有我们油灯下光明学字的渴望……再回首，留下的唯有尘封的往事点滴心头。在这里，它承载了我童年和少年时代简单而又快乐的生活，也深藏着黄土高坡每一位家乡人深深的眷恋。

　　眼前，这一片杂草丛生，破烂不堪的故土上，几孔青砖对缝、层叠交织砌筑的门脸和弧形拱壳的窑式黄土窝，在贫脊山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凄凉和疲惫。过去它一直是我们心灵栖息的地方，当年爷爷和父辈乡邻们拱顶凿洞，帮工出力，以劳动人民勤劳智慧的双手创造了那个时代的业绩，它以有限的空间，承载了我们兄弟姐妹和家族至亲等几代人的艰辛，见证了整个氏族繁衍兴旺、面朝黄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勤奋，然后看着我们一个个走出家门。正是在那个时候，缕缕炊烟的升起和泥流侵蚀的山山峁峁蕴育了属于我心中的黄土情，它为我们黄土地人付出了自己的一切。

　　夕阳下，过往的行人和车辆来来去去，这座老宅却岀奇的安静，在扶风淋雨的历史积淀里，始终传承着古朴的风韵。它坚固的主体结构，依旧巍然不倒，在阳光照耀下仿佛一座不灭的灯塔。岁月流逝，物是前非，但装载的这种精神信仰却始终坚定——脱落的墙皮里依旧寄托着几代人的不舍。任凭岁月催残，在窗门木扇的腐蚀、风吹雨打里年复一年，在一次又一次的岁月洗礼中，无声的诉说着坚强的意义。

　　临别时，这对雕刻精美，韧性依旧坚固的传统老石磨再一次映入眼帘，它静静的沉睡在风沙掩没的角落里，默默守护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让我又一次陷入沉思，半个世纪过去了，一代劳动人勤劳实干的精华、厚重的黄土文化和工匠艺术深厚的底蕴，终没有因时光逝去而冲淡我对它的赞美，他俨然成为我灵魂深处的脉动，整个家族记忆的瑰宝，是我心中永恒的纪念，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几十年来，老宅内部尽管千疮百孔、伤痕累累，但浓厚的泥土气息和黄土地文化兴趣还是让我重拾信心，又一次走近它，正如艾青“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一样的执着，环顾四周，心潮起伏，思绪万千，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就是饱经风霜的老宅、我曾挥之不去魂牵梦绕的地方。

　　然而，随着我们整体生活水平的提高，居住条件的改善，宗亲氏族大都远离故土，来到了城市务工、创业、求学，最后留在了城市，我们的子女，自然而然的也就成了“城里人”。现在，在许多后辈们的心里，这种根脉延续、宗族观念、根源文化，已显得十分淡漠，也造就了很大一部分亲情之间的疏离，也正是这种意识和故土情结的乏善可陈，使的最终养育了我们几代人的窑洞正面临彻底废弃的窘境，甚至逐渐走向消亡。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社会在不断变迁！黄士窑洞终将会成为历史，并且业已成为历史。

　 如今，这里的村庄已不再是过去典型的“穷山僻壤”“羊肠小道”“茅草土墙”的景象了。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近年来，家乡的基础建设和公共服务功能，也发生了转变和升级，众多新农村建设正如火如荼的兴建，宜居宜业，一片改天地、换新颜的面貌和景象已经成为了讴歌这个时代的主旋律。

　 忆往昔，看今朝心中多感慨。眼下，在乡村振兴和脱贫致富奔小康的时代潮流中，一些创业成功的有识之士在故土情结的召唤下，也在老家翻新了老宅或建起了私宅。而对于我们来说，珍惜一座故乡的老屋，就是对乡土风韵、桑梓情怀，和历史传统的眷恋与凝望，更是对奋斗精神的当代召唤和文化传承。新时代，我们陕北人应该充分考虑现代价值，与历史传承的结合，在岁月的沉淀中，盘活老宅资源，让具备复兴的老宅真正成为见证家族荣光的私家博物馆，很多年以后，让子孙后代依然可以躺在历史的怀抱里，一起细数时光的变迁。

（谨以此文献给热爱窑洞文化和大陕北情怀的每一位读者）



公元二零二二年七月廿八日

发布於陕西.榆阳

配 乐 千年一叹

作 者 蔡 军

审 核 蔡 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