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终于填完了自己挖的坑,关于拈花惹草。</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1</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首先,从“拈花惹草”中花草的本意开始说,这也是《我还是喜欢拈花惹草》一文的出发点。</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用过的手机,相册都有一个共性,整屏整屏出现最多的是花草。女人对于花草的痴迷,我不知道是不是来自史前采集分工留下的基因,不管是我的微信朋友圈还是美篇朋友圈,拍摄花草(尤其是拍野花野草)的朋友女性明显多于男性。而且不管微信朋友圈还是美友圈,都有细心查证野花草名字的朋友,微信朋友圈有一个清清,美友圈有一个栖水听潮,尤其是听潮,她不仅会找到野花们的名字(中英文都有),而且会连同野花的类属、特征、习性、分布地等等信息做全面地了解,甚至还会对比区别同一类属中的不同分支。称她“花痴”绝不为过。</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但是,喜欢拍摄的往往不会采花,就是想用镜头留住它们的美好,留住一面之缘的惊喜,并不会打扰它们原来的生活。我两个圈里会动手采花的,只有一个兹茨颇ㄗ.ㄘ、ㄆ小朋友。她</span><b style="font-size:22px;"><i>亲手</i></b><span style="font-size:22px;">说,她们那里野花很多,她会开车去采,而且遇上没见过的野花绝不放过(白屏黑字,就在我7月12日文字后面的评论里)。</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所以呢,我现在认识的女性朋友里,真正称得上“拈花惹草”的,就是兹茨颇ㄗ.ㄘ、ㄆ小朋友一个人了。她有一个作品集叫《草木菁菁》,收录了两种植物,天可怜见,其中一种差一点被她炒了菜。</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前些日子在老桃树的美篇文章里见到两幅图,有人给刚刚吐出丝须的玉米做了精致的发型梳妆,簪了花朵的两个不同发型,活脱脱两个时尚美女的背影。我一眼看见就欢喜得不得了。很显然,这个作品出自于一双年轻的喜欢拈花惹草有创意的巧手。</span></p> <p class="ql-block">(版权声明:两幅图片均来自老桃树美篇)</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样看来,喜欢采花与否,除了性情,大约也和年龄有关?</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记得幼时随母亲去舅家,要经过一段河岸草径。河岸的路本来还挺宽,两辆架子车相向而行会车应该没有问题,但到了夏天路两边丰茂的野草就开始占领路面。所以在后来学到唐诗“远芳侵古道”时,我完全理解那个“侵”字带来的画面感。</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农历的四五月份经过这里,我手里总要采一大把杂色野花,有长枝的有短枝的,花朵有大的有小的,有时也会被母亲编成花冠戴在我头上。现在还能想起来自己扑进草丛采摘花朵时的喜悦与贪婪,恨不得把那些在微风中摇曳的各色花朵全都揽进自己怀抱里。当然,看着水灵灵的花儿离开枝头以后很快会蔫掉,即便插进水瓶也保持不了多久,这是一个非常遗憾的过程。</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中学时代,爱花草的方式变成掐取一些枝型比较好看的小花枝叶,连花带叶一起夹进书里,想要这样保留它们的美。现在翻开一些旧书,还可以看到少年时的痕迹。</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18px;">(这是中学时用过的一本资料书)</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很显然,这样做也保留不住花草的美丽,看了它们枯干失色的青春反而会徒增怅然。</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年长以后,尤其有了带摄影功能的智能手机之后,就不再采摘野花草了,或远或近欣赏它们的美,就够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从占有到珍惜,再到有距离地欣赏。呀,居然还理出了自己的审美历程?</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造出“美”字的无疑是男人,“羊大为美”不是和狩猎畜牧有关就是和权力有关。我猜,如果让女人来造“美”字,必定会是一个字形繁复且有花草元素的字。</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你真美呀,请停留一会儿吧!”</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年老的浮士德喊出这句话时,已经经历了人生的很多事情。所以虽然这句话让他输了和魔鬼靡菲斯特的赌约,但是他该经历的都已经经历过了。如果歌德把《浮士德》的主角换成我,那他不用写六十年才完稿,把花草放到第一关我就交出灵魂了——从小到大,这句话对着花花草草不知道喊过多少遍,只不过稍有不同而已:花真美呀,请让我停留一会儿吧!</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2</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再说拈花惹草的世俗义。</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虽然古典文学作品里也有很多男子自比香花妙草,但都取其才高志洁、人格独特的寓意。花草比喻女子的时候,则多取花一样美貌,或红颜易凋青春易逝的寓意。</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拈花惹草的主语一般是男性,有两个动词。如果想说同一品性的女子,则会说水性杨花,没有动词,只要你是花就自带魅惑。哪怕你专心一人,也有可能变成贻误家国的祸水。</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虽然这俩词说起来都是贬义,但有个微妙的差别:如果是男人说另外一个男人拈花惹草,有时会带着佩服和艳羡;但如果是女人说另一个女人水性杨花,必定带着鄙视和嫉恨。男人能拈花惹草是本领,是得到,是可原谅的;女人水性杨花就是风尘,是失去,是一定要唾弃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遗老辜鸿铭曾用一个茶壶可以配多个茶杯来为一夫多妻辩护,深得男人心,甚至一部分女人也觉得合理;经济学教授谢作诗运用经济学分析工具,提出以一妻多夫解决3000万光棍的问题,招来全国上下一致的骂声,不分男女。从感性层面来说,这两种说法我都不能接受没有任何倾向,但人们对于两种说法的态度对比很有意思。</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窃以为以上这些,都是男权时代留下的,刻进文化基因的双标啊。</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其实女人和男人一样好色,这是人的本能。设若在拈花惹草这件事情上不被社会规训,男女有同等权力和机会,那这个词的主语两性应该是平分秋色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如果说男女一定要做个专一度对比,那大约还是要追溯到性别先天差异上去:第一,因为生理构造不同,男性易攻女性易守,且女性有孕育功能要多一层顾虑;第二,女性在怀孕期和生产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会把注意力放在幼崽身上。所以对比之下女性是相对专一的。据研究婚内夫妻在孩子1-3岁这个阶段男人出轨概率最高。</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夫子早都说过: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就像饿了想要吃饭一样,男女之事是人的自然本能。“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这是一副名联的下联,人们把联中意为放纵失度的“淫”字默认为在男女声色上的放纵,可见这一本能带给人自身的心理张力之大。</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同是大欲,为什么要把声色放纵放在万恶之首?因为饮食放纵无度的恶果,无非暴食之后把自己变成个病人或圆滚滚的腹人,只关涉自己一人;而声色放纵小而言之会涉及到两个人,大而言之会触动族群各种复杂的权力和利益关系,对于统治者来讲会增加很多不稳定因素。所以无论中外历史上都有过严厉的禁欲时代,中国传统社会尤甚,迄今为止两性话题依然是多数中国人可想可做而不可说的禁忌。</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性别教育在学校的实施困难重重,最大阻力来自于教师和家长自己。所以教育恐怕要先完成自身的完整性,然后才能完成对下一代的全人教育。任重道远啊。</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3</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如果仅从色欲的角度说拈花惹草会显得粗粝,那就不妨把它转换成“爱情”这个相对文艺的话题。</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爱情是一个亘古的话题,但什么才是爱情谁也说不清。我仅从自以为知道的那个爱情说起。</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脑科学研究有一种说法,说爱情的产生是因为荷尔蒙和多巴胺的分泌,这似乎又回到了生物性。但不得不说,爱情有时候的确很盲目。《仲夏夜之梦》里有个有趣的情节:</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仙王为了捉弄仙后,命令小精灵珀克去采爱懒花(Love-in-idleness)的汁液滴在仙后的眼皮上。爱懒花汁液有一种神秘的魔力,眼皮上涂了它的人,张开眼后会深深爱上第一个看到的人。仙后睁开眼后一眼看见了驴头人,她就疯狂地爱上了这头驴子,连他毛茸茸的大耳朵也爱得不得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觉得这个情节是个隐喻,小精灵珀克所拈的爱懒花会不会其实就是荷尔蒙和多巴胺?汉语里也有“情人眼里出西施”这样的俗语可做呼应,是说你侬我侬时情不自禁觉得对方什么都好。</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你爱TA什么?很多时候说不清。但如果你能一条一条说出来,会不会又觉得它不是爱情而是理性计算的结果?</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人们喜欢把中学阶段的恋情称为“早恋”,觉得孩子们这个时候还不懂爱情,并视之为洪水猛兽。但“早恋”其实是个伪概念,一种情愫的滋生,存在了就是存在了,规训和压抑并不会让它们消失,反而会激发更大的反弹。要想引导他们更好地处理自己的感情,首先得承认感情的存在并且尊重它的存在。</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感情的生发可以控制早晚?成人会比孩子们更懂爱情?好像并不。如果一定要比,只能说大人们更有行动上的自控力,表达感情更有技巧,但情到深处一样有理性说服不了自己的时候。成人世界发生的爱恨情仇还少吗?而且很有可能,正是因为成长过程里没有学会正确处理自己感情,长大了才会出问题。这也是那副名联说只能“论迹不论心”的缘由吧。</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孩子们拈的爱恋之花也许不会结果子,但是这花儿能开放就已经具足意义。</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与对青少年“早恋”过度关注遥相比照的,是人们对老年人情感世界的忽略。人们似乎默认,一个人无论男女,到了老年就应该情冷欲寡,再谈论情感爱欲就是老不正经。</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认识一位退休的老先生,文字功夫了得。我最佩服他写的民间个人史,春秋笔法熟稔老到,用极简语言叙事,却又极富情味和画面感,让民间一个个普通人的一生如电影一般生动再现,或令人心怀温暖,或令人唏嘘叹惋,不事褒贬而又臧否自出。</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有一天老先生换了个文风,写了一篇文辞优美感情深挚的咏荷散文,借物喻人抒发了一番自己对荷姑娘的缱绻深情,并与荷姑娘相约来生。粉丝们在评论区纷纷惊叹他换了风格,说看到了先生别样情怀。他自己先在评论里自嘲老不正经,但也坦坦荡荡承认情感是真的。反倒是老先生的热心粉丝中有人在评论区好意“圆场”,说文中荷姑就是老先生的爱人,仿佛老先生心里另有个荷花姑娘这件事情说出来会失了大家对老先生的一份庄敬。</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觉得不会,反而很激赏这份坦荡和分寸感,既热烈而又含蓄蕴藉,既真诚又克制,丝毫不做作。</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人的容颜会老,但是情感不会老。这是必须尊重的一个事实。</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暗自做了一个假设,如果我真的肯尊重这个事实,如果我家崽爸也写了这样一篇咏荷散文,我当如何?认真想了一下,我肯定会吃醋会嫉妒会生气,跟看别人家老公咏花时的淡定激赏还是很不同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但是,我也可以写一篇咏个什么花的文章呀,谁心里还没点儿乱七八糟的花呢。</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4</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一个人一生中会爱上几个人?</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宝玉说,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国学大师文怀沙说,任凭弱水三千,我一瓢一瓢饮。</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说,在哪里能看见弱水三千,先让我看见水再决定取几瓢饮。</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爱情有保质期,这一点应该是有广泛共识的。否则不会有那么多人引用纳兰词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写下“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卓文君,恰恰是在深爱的郎君有二心的时候写下这个诗句的。所有撼动人心的爱情故事也大多是爱而不得、爱而离分的悲剧。</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一定有很多人思考过男女最好的相处模式应该是怎样的,也的确有人尝试过创造男女之间新的关系模式。</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萨特和波伏娃契约式的爱情被世人传为美谈:不用进入传统的婚姻模式,相伴终生,彼此尊重,可以有别人加入,但认定对方在自己心里无可取代,安全而又自由。</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但我一直很难想象这个格局里两个人的情感状态,疑心他们自己的感受并没有人们羡慕的那么美好。两个人互相允许对方拈花惹草,还要坦诚相待告诉对方自己拈的哪个花惹的哪个草,然后听对方说自己拈的哪个花惹的哪个草。以我这样的俗子胸襟,确实进入不了哲学家们的情感世界,实在过不了自己的关啊。</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他们之间的协议是由萨特提出并主导的,以一个女人的直觉,这个格局里必定有一个相对的弱势方,对对方的爱更多一点,所以对对方的抱持也更多一些。这个弱势方,肯定不是主导格局的萨特。</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最近想要开读波伏娃的《第二性》,试试看能不能从中验证自己的猜想,窥得一些答案。</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说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说。</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但总算把自己暂时能想到的,理出来些头绪放在这里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先这样吧,直一会儿腰去。</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