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柳树河不是河,而是一个地域名称。地方不大,方圆不过十公里,人的身份构成却不单一。目前定居于此的主要是林业职工和农村居民。多年之前这里曾经有过驻军,后来驻军撤离,留下的营房被改建成职工子弟中学。如果算上经常出没于柳树河的贩夫走卒,这个方寸之间竟承载过工农商学兵各色人等,几乎把中国当时尚不复杂的民众身份尽数囊括。柳树河的周边真的有许多沟系河流,但哪一条河的名字都不叫柳树河,除了在当地有些名气的霍伦河从西面侧身而过,其余多以方位冠名为东大河、北大河。河水均不大,深处过腰,浅的地方仅没过脚背而已。</p> <p class="ql-block"> 几十年前,每当冰消雪融的春天,桃花水拖曳着春的脚步从残冬紧锁的群山奔腾而下,咆哮着冲进弯曲而狭小的河道,还真有些汹涌澎湃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夕阳没下林梢,夜的暗先是染上四周的峰峦,继而向柳树河挤压下来。北大河两岸的水旱田里,跨河而过的黄沙运材公路上,便闪烁出点点亮光,宛如苍穹将一天的繁星撒落人间。这是山里人在晚饭后,抻着懒腰抖掉一天的疲劳,点上松明火把去捕捉从冰河里窜上岸的林蛙。随着夜的深沉,装蛙儿的袋子便也沉甸甸地丰满起来。归家的脚步扰动着松明燃后的熏香,也踩踏出捕蛙人欢心雀跃的节奏。一顿珍馐就是对他们一夜劳碌最好的回馈。</p> <p class="ql-block"> 而今,桃花水依然在春天里如约而至,蛙儿也会不失时机地跃出河面,去找寻属于自己的栖身之地。但是田野里再也不见了捕蛙人的松明火把。如今林蛙的身价已与几十年前不可同日而语,因其在医药、营养和保健领域的极高价值,早已嬗变为一种名贵的资源,风生水起地混迹于市场经济的逐利洪流中。林蛙的养殖、捕捞、售卖乃至作为美食大快朵颐的权利,几经演变就集中在了少数人手里。那种星火点点人影绰绰的捕蛙场景至此绝迹,就连此后渐次悠扬的一片蛙鸣,似乎也归养蛙承包人独有,再难与柳树河人牵连。</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柳树河的夜,因少了几许烟火气而愈加空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