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年中的母亲

潔

　　2021年的3月初母亲生病住院，此后听力几乎丧失。那一年的母亲节前夕，我用文字组织了一篇《母亲节前的随笔》，获得加精。母亲的突然失聪，让我在字里行间都流露出心疼和难过，并在文末希寄母亲能一直开心快乐。然一年过去，我们对母亲听不清的事实已习以为常，有时因反复重复一句话会变得不耐烦，有时也会索性突然沉默，不去理采母亲一个劲的追问。希望母亲能一直开心快乐的愿望，就这样在不知觉中丢弃。

　　成家后，我们会时常被父亲的电话催回家，拖儿带女的，母亲会张罗一桌可口的饭菜等着。踏进家门的那一刻，我们由家长又瞬间变回了孩子，母亲一个人忙前忙后照顾吃喝，她再累也是高兴的，毫无怨言。

　　再往前，母亲带大了我们，又开始照顾老大的两个孩子。母亲没有工作，父亲以一己之力承担了老大该承担的责任，将他们培养成人。那时候，有父亲在的家，是我们的乐园，苦了，累了，都会想着回去，吃着母亲做的饭菜，躺在从小睡到大的床上，乏了的心填满了满足。

　　父亲已走了六七年，父母的家，鲜有人再上门，房子还是那房子，曾经的光景已物是人非。母亲在父亲走后，谁也没有去深想母亲的内心是怎样的，她已到了需要被照顾的年纪，于是顺理成章的被轮番接走照顾，她被迫的离开了自己的家。也是从那时起，有了再次朝夕相处之后，大家都觉得母亲性情大变，讲起往事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而且敏感，经常觉得委屈，抹眼泪，跟你闹脾气。久而久之，那份耐心没有了，母女吵两口成了常事，看不惯母亲生活习惯的眼神也在日见增长。

　　这段时间，母亲经常问我，什么时候轮下家，老大那边好久没轮了。见我不作声，她又说是到这个月底吧。她应该是时刻计算着日子的吧。她担心下家忘了时间没来接她，也担心在这家超过了时间心理过意不去。她不开心，数落完这个，又数落那个。你劝导她，她脾气还上来了，你顺着她的意思说：“那你回自己家住吧。”她又委屈巴巴没声音了。她内心的想法，我们总是轻描淡写的想：怎么越来越孩子气，越来越敏感了呢。我们谁也没有去想：其实，母亲她是可怜的。她没有了父母，没有了兄弟姐妹，没有了丈夫，现在又老了，离开了自己的家。在这个世界上，她想见的人都见不到了，只剩她的孩子。如果她的孩子都不能理解她，不能宽容着她，不能顺着她的心意，她的内心该有多苦和孤独啊，还去谈什么您只管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什么都不要去想，快乐生活就可以了。

　　是啊，我们总是这样自以为是，觉得母亲不愁吃不愁穿，为什么还是如此不开心，太作了，作到自己崩溃。我们忘了，人是会怀旧的，会念情的，会需要被需要和尊重的。在母亲晚年生活中挣扎的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去想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