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刘旭）乡土散文：坍塌的墙

老东（刘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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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散文：

坍塌的墙

刘旭/兰州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小孩子真的是害虫。比如说，一条好好的路，莫名其妙，非要挖个坑，或者干脆挖断；一棵小树，长得好好的，非要揪了它的头，或者半腰折断，甚至齐根铲断；一堵墙，好好地立在那里，非要爬上去，走来走去，骑，或者挖一个洞，铲几铁锨，掰下一些土疙瘩，甚至挖掉半截。

路，小树，墙，都没有惹着小孩子。但小孩子就是忍不住，看着不顺眼了，或者忽然心血来潮了，想怎么破坏就怎么破坏，好像有多大仇恨似的。

但实际上，不管干什么，小孩子从来不考虑，做得对或者不对。除非做一件事，被大人呵斥了，并且不止一次，小孩子还是会明白，这样做是不对的，就会慢慢改正。大多时候，大人们以为，小孩子么，那么小，什么事也不懂，除了玩，干干坏事，是非常正常的，可以原谅。

因而，许多小孩子，像害虫一样干坏事时，大人见了，也不觉得是什么了不得的坏事，就算是，也是小事。甚至，许多大人觉得，一个小孩子会干坏事了，说明快长大了，不但不呵斥阻止，许多时候还会鼓励，说，这娃真厉害，如何如何，小孩子就干得越发起劲。何况，小孩子的破坏，在大人看来，无关要紧：路挖坏了，有一场雨，自然就填平了，断了，随便铲几掀土，修好就是；树折了，还会长出来，反正不折，迟早也要被驴，或者羊啃掉；至于墙，下雨的时候，铲些泥补上就是，或者倒了，索性再打一堵。

庄农人不会心疼小孩子，这样的纵容，经常被当作心疼。他们知道，所有的小孩子，都会有这个阶段，过了这个阶段，长大了，自然就不害了。好像小孩子害人，是非常自然而正常的，不害，才有问题，才不正常。

尽管离开村庄已经许多年了，但被我祸害过的墙，我都清楚地记得：哪些墙，是我经常爬上去，走来走去的；哪些墙，是经常被我当作马骑的；哪些墙，是经常被人们既当做凳子，又当作饭桌的；哪些墙，是杏子黄了的时候，经常被人们掰下土疙瘩去打杏子的；哪些墙，是我和小伙伴经常拿铲子挖洞，或者铲了泥，垒庄窠玩的，等等，一一历历在目。

这些遍布在整个村庄里的墙，除了庄墙，绝大部分都是我们的玩伴，让我们爬，走，骑，甚至随意破坏。多少年过去了，每每想起，和小伙伴们一样，感到无比亲切。但现在，当我回到村里的时候，所有的墙，已经变得非常陌生：有些墙，被雨水冲刷，变瘦了，变矮了；有些墙，坍塌了，荡然无存了；有些墙，变成了新墙，甚至砖墙。不管是高的矮的，都长满了地苜苜，黑黢黢的，一看就知道，有好长时间没有人爬过，走过，骑过了。就连路边的矮墙，破败沧桑，看不到一点有人动过的痕迹。

现在的小孩子，都不爱和墙玩了？现在的大人，都不在矮墙上坐着蹲着谝传了？不需要有人回答，一看那些坍塌了的墙，我心里就明白。墙，对现在的小孩子和大人们来说，不再重要。没有谁再去破坏，也没有谁再去修补，一切交给时间，交给风，交给雨，任时间切割，任风吹，任雨打。谁也不会在意，谁也不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