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溪传统老手艺》专辑20】，棕绷匠寿焕张

沈斌煊

成稿：2018年1月1日

老棕榈（棕绷）匠寿焕张

有人说他是一位棕绷匠。这并没错。虽然历经50多年，至今依然还在不停地与棕绷打着交道。但他真正的职业称谓并非是“棕绷匠”，而是应为“棕榈匠”才对。

慈溪坎墩郑家甲南路85号

在他的家族史上，历代都是与棕榈打交道的民间匠人。到他手里已是第八代了。

这块还在用的“迟”石

是焕张师傅从他爷爷手里传下来的

老人告诉我说：“我们的祖籍在诸暨，是太爷爷（曾祖父）开始来到坎墩，之后就一直定居在这里了。”

穿“竹”引“绳”

我在与他的接触中，有一个非常感兴趣的话题是棕榈匠与棕绷匠的不同。

排得紧些

这两种工匠的关系，我也是在与焕张师傅接触后才知道的：棕榈匠一定就是棕绷匠，而棕绷匠不一定是棕榈匠！

穿绳

因为，凡是所有棕榈制品都会做的，才能称得上“棕榈匠”这一称谓，而“穿棕绷”也仅是其中的一项。除此之外，还有以棕榈为原料的“穿蓑衣”、“扎磨石刷帚”和“薄刀刷帚”，以及“切（穿）‘棕建’即（床上的棕垫）”等。

老家伙尤如顽皮的孩童

有时竟也爬到上面来干活

“就拿穿蓑衣这一活计来说吧，又分为荷叶蓑衣、竹叶蓑衣和软肚蓑衣”。焕张师傅介绍说，“荷叶蓑衣是农民在田头做生活时穿的；竹叶蓑衣是撑竹船的船民穿的；而软肚蓑衣则是过去渔民下海捕捞时兜在腹部，主要是作为一种免遭有些凶猛鱼类攻击的防护用具。以上这些，早在几十年之前，我随父亲一起都做过并且都是会做的。”

给竹爿上上油

说到这里，他伸出要比常人向外翻转得多的左小手指介绍说：“这是当年因长期穿蓑衣而形成的一种职业后遗症。”

穿蓑衣就是这个姿势

随着时代的变迁，制作这些棕榈制品的技艺已成了一种绝唱，而之后主要是单一的“穿棕绷”了。

新穿的棕绷“咚咚”响

在与焕张师傅多次的交流中了解到，他在8岁开始就会替父亲打棕绳了，13岁那年拜了一位“过堂师傅”之后进入当时的坎西棕业社，自此后，穿棕绷成了他的终身职业，至今虽已过去了58年，但这股情结仍未难以割舍。

打棕绳

要穿好并能安心地长期使用棕绷，前提条件是要选好棕绷挺（框）的木料。焕张师傅说：“最好的木材是‘木温’，这种木头变形小，最经得起抗拉。”

绞棍定位

过去棕绷中间有一根弯形横档的，但在焕张师傅已做和正在做的棕绷里，这根横档木不见了。他解释说：“现在有好多人把棕绷是搁在平板式的床上，有的也甚至是直接放在席梦思上，有了这根横档放不平，于是近10年来已有意去掉了，但为了不导致日后的变形，则延长了四只角的‘八字档’。”

呵呵，传统的棕绷也在进行悄悄地改革！

固定

除了木挺的选材外，另一个影响棕绷质量的是棕线打得粗细与紧松的程度。

直接用于穿棕绷的棕绳

历来用的棕线都是棕绷匠或他们的家人自行打的。但现已有好长的年份不自己打绳了，前提是外地已出现了有打棕绳的专业户，买的要比自己打的便宜许多。绳子打得紧与松、粗与细，这在穿棕绷的过程时应掌握的力度与日后使用的质量也有很大的关系，关键是在进货时就得认真进行甄别了。虽然自己早已不打绳了，但这位热心的老棕榈匠也理解我的意愿，主动翻出他原先的打绳工具，现场也给我作了一次原先打绳那种情景的表演：开始是打单股的，后再将两股并成一股。

并棕绳

我好奇地问寿师傅：“一张双人棕绷，需要多少棕线？”他给我出的题目是：纵向（长度）一般2米，打48个眼，横向（宽度，按1.8米计）打42－45个眼，每个眼穿入并股的棕线5根，其总长度是多少？如对此感兴趣的话，只得麻烦自己算啦。

暂时搁置的未完工棕棚

木挺与棕绳是硬件，而要穿出一张高质量的棕绷来，除了这些硬件外，那得就凭师傅们的经验了。

收紧

这经验就是要根据木挺、线的松紧与在实际穿的过程中，那种“迟”线（绞拉）的松紧度。这比选择木挺与综线更为重要。同时在穿棕线的过程中，他还在变织的“穿针引线”过程中，常常会变换着各种花样，如方升花样、水波纹花样、豆腐板花样等等，目的为了能使穿好的棕绷显得更为美观。

绞棍

为展示过去打绳的情景，在焕张师傅从里间拎出一只装有打线小工具的花（竹）篮里，不经意间还发现有一面小筛子。问及这有何用时，这位老工匠告诉说：“做棕绷挺的每根‘木温’并非都是十全十美的，偶然出现几条干燥性的裂缝也很正常。我们为穿棕线须要在周边打眼，不管过去用铁凿打眼还是现在用电钻打眼，都会产生出木屑出来。用筛筛出小木屑后拌和胶水，然后再嵌入到这些干燥性的裂缝内，从而在一定程度上也可满足感观上的要求。”

筛木屑的小筛子

“日半世，夜半世”。每个人的1/3时间都是要在床上度过的，可见人们对床的依赖性有多强。

木挺有干燥性裂缝很正常

炎炎夏日，在那个空调尚为“奢侈品”，席梦思还没普及的年代里，棕绷床上铺竹席，显得既有弹性又凉快。

压平

寒冷冬季，对习惯钻入被窝取暖的那些“懒汉一族”来说，棕绷床上铺一厚厚的垫被，既舒适又感觉非常的透气。

写在小本子上的棕绷新订单

在他这50多年的职业生涯中，焕张师傅究竟向需求者穿出了多少张棕绷，他连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穿绳

“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同时人们对棕绷的认知也转过一个很大的弯子。

舂扎

上世纪七十年代前，家境不是很好的青年人，想能睡到棕绷眠床，一般都要等到结婚那一天。

开头眼

而市面上出现了席梦思之后，一大批喜欢“赶时髦”的人们，似乎都忘却了老祖宗们留下有棕绷床的存在。

钻眼

于是，有许许多多的棕绷手艺人，年龄大的渐渐老去，新的一代再也无人过问，致使这一传统的民间老手艺青黄不接。据悉，现有4.8万人的坎墩目前仅只有他一人还在作最后的坚守，整个慈溪恐怕也只是屈指可数的几位而已。

陪伴了几十年的早先工具箱

如今睡了几十年的席梦思，与原先的棕绷一比较，发现还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好时，忽然发现做棕绷的师傅已后继乏人，或将要成为一种绝唱！

穿绳

在他家的堂前兼工场作坊内，正在穿的一张新棕绷挺放在中间，其新棕绷挺的对角位置上，各向下“迟”着一块大石头。当我与这位师傅谈及到这一话题时，他坦诚地指着这两块石头，道出了自己一直坚持的原委：

“这两块迟石是我爷爷手里留下来的。我共有五个兄弟，个个都有传承祖辈穿棕绷的手艺与经历。在兄弟排行中我是老大，其他的弟弟们，有的因病离世了；有的因身体原因不再适合从事这一行业了；也有的被国家分配其他工作了。现如果我再不作最后的坚守，觉得也对不起爷爷留给我的这两块迟石了啊！”

舂扎

这就是一位民间老手艺人的胸襟。不论称寿焕张师傅是棕榈匠还是棕绷匠，从13岁开始以此为业，从未选择过放弃。往常制作一张大棕棚一般只需7天可以完成，但这也毕竟是一项力气生活，现步入古稀之年之际，则要延长到10天左右了。尽管如此，他依然守望在行将失传的这一行业的边缘上。

绞棍

焕张师傅：您自然应受到全社会的尊敬！

穿绳

舂扎

“织”出新花样

绞绳

绞绳

整绳

穿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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