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1971年3月1O日,我们从成都出发,先坐火车24小时到昆明,再坐5天5夜汽车(解放牌蔽蓬)到云南德宏州耿马县的祟山峻岭之中,去开垦世界海拔最高椽胶林。</h3> <h3>这里周围沒有人烟,距离团部50里山路,至少走5小时。</h3> <h3>每天起早贪黑,砍树,挖土,割草,为自己搭建窩棚,遮风挡雨。</h3> <h3>繁重的体力劳动,枯燥乏味的生活,饥渴难耐,日复一日,思乡情绪开始蔓延。回忆往事陆续飞,泪水就流成了行,亲爱的妈妈,孩子还是一样,日想夜又盼。什么时候我才能回到亲人的身旁,这是你的孩子最大的希望,永远也別把我忘。</h3> <h3>望断蓉城,不见妈妈的慈颜,更残漏尽,难耐五更寒,往日的情景,反映出眼前的孤单。梦魂无所依,空有泪涟涟,几时才能回成都?</h3> <h3>几时才能回到我故乡的家园?</h3> <h3>由于过度疲劳,思家心切,迷迷糊糊,点煤油灯不小心,引燃了火,火光冲天,造成一人死亡,多人受伤的严重后果。</h3> <h3>火灾过后,我深感“内疚,自责”,每天以泪洗面,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同学。负罪感压得我抬不起头来。</h3> <h3>我担心让我赔偿火灾损失,更害怕把我送进牢房,从此再也见不到妈妈了。</h3> <h3>我被禁闭在连长办公室反省。脑子里跳跃式闪念,无伦次产生许多幻觉。父亲走了快五年了,音容笑貌依然清晰,深深根植在我的脑海中。您走了,却把思念和记忆留给了您的女儿。父亲您感觉到了吗,我想您!我现在孤独寂寞地游走于人生的路上,在我悲伤,失落的日子里,沒有爸爸妈妈的关心,我是多么的无助啊!想起当年父亲被人带走:被批斗、被游街,看到这些惨不忍睹的场景,简直是残酷、是无奈、是悲哀、是愤怒。</h3> <h3>窗外乌云密布,乌鸦成群。</h3> <h3>夜半三更,连长突然走进办公室,恶狠狠地对我吼道:“你是黑帮子女,故意纵火,阶级报复,必须严惩!”紧接着用皮带狠狠地抽打我,最后把我按倒在地,衣服扒光......</h3> <h3>第二天起来,看着被自己咬得滿是牙印的手臂,我被现实击垮了,我撑不住了,不想面对这一切!空虚、孤独、无力、悲伤、烦恼、和失望轮流袭来,这是日积月累的魔咒,突然爆发,从脚底到头尖,那狂热的痛楚,席卷整个骨架,牙肉肿痛,痛到崩溃,头痛发作,痛到绝望,彻彻底底的让我懂得了什么是想活都活不下去了。害怕得想死,彷徨且迷茫,仿佛从悬崖边堕入无尽的黑暗,漆黑一片,伸手只能握住一片虚无,奔向死神。</h3> <h3>童年的记忆浮现眼前:父亲教我下跳棋、象棋、打扑克等,有时还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龙抄手、赖汤圆,想到这我不觉泪流滿面。假如眼泪能够构造通天的梯子,假如思念能够铺成上行的天路,我会不顾一切径直走入天国,奔向父亲的怀抱。</h3> <h3>当我把绳子套在脖子上时,我仿佛听见了全世界崩溃的声音,那是心酸奔跑在痛苦的心弦上,奏出悲伤的乐章。闭上眼睛世界就与我无关,离去就不会痛苦。想到这,我毅然决然地踢翻脚下的凳子。</h3> <h3>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妈妈,我和爸爸在天堂的团聚就意味着把可怜的妈妈孤独地抛弃在人世间。我万分的悔恨,可是己经来不及,我己经过了鬼门关,走在黄泉路上.....</h3> <h3>在黄泉路上碰到许多孤魂野鬼,他们是阳寿未尽而非正常死亡的,即上不了天,也不能投胎,更不能到幽间,只能等待阳寿到了后才能到九幽报到,听候阎罗王的发落。首先遇到的是盈江十三团葬身火海的十名花季少女,她们的鬼魂己在黄泉路上游荡了两年多了。在她们身后还有许多工伤,疾病,车祸,暴力,自杀等原因来的,他们个个阴魂不散。我意外见到了爸爸,我大喊一声.“爸爸!”便扑到他的怀里,失声痛哭!</h3> <h3>爸爸抚摸着我的头,滿怀深情地对我说:“我对不起你和妈妈,让你们受苦了!我无能,我无用……”爸爸哽咽了。他突然紧紧地抱住我的头大声说:"你不该走爸爸这条路,你来了,你妈妈怎么办?谁陪她,谁照顾她?”说到这,爸爸嚎啕大哭,动了真情了。</h3> <h3>我和爸爸互诉衷肠,不知不觉来到望乡台。爸爸说他天天来这里,祝福我和妈妈幸福快乐。我看出爸爸对人间的不舍和无奈……突然一股神密的力量把我又拖回鬼门关。尽管我声嘶力竭,也无济于是,爸爸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朦胧的云海中。</h3> <h3>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团部卫生所的病床上,周围是我的战友和团领导。我己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我向团领导哭诉着自己的遭遇,揭发连长对我的残暴和迫害,说到伤心处,不免痛哭流涕。在我的感召下,十几名女知青也纷纷向团领导诉说了她们被连长奸污的过程。说到最后大家哭成一片。我们联名写出起诉书寄往中央知青办,最高人民法院及昆明军区。1973年7月,中央下达《关于惩治吊打知青和強奸女知青》的文件,连长被执行枪毙。消息传来,大快人心。</h3> <h3>粉碎四人帮后,感谢党中央实事求是,拨乱反正的决心和决策。我己回到成都。爸爸的冤案得以昭雪,使他在天亡灵得以慰藉!妈妈也平反恢复了教师工作。爸爸依然在望乡台思念、祝福我们,也经常托梦给我,在梦里父女相依为命,难舍难分,醒来又投入妈妈的怀抱,痛说梦中情结,就这样,我游离于爸妈之间,穿梭在阴阳两界,成为他俩之间的情感纽带,精神寄托。旦愿这种美好心酸的感觉直到永远。</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