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p class="ql-block">1977年4月初的北大荒,春寒料峭,乍暖还寒,地上积攒了一冬的厚厚的冰雪尚未完全消融,再等上一个月,田野里才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绿色。就在这个时候,团里发生了一起恶性事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天上午10点多钟,招待所里涌进一群人,看样子是刚下了火车过来暂做停留,等着搭顺风车回团部的。里边有我的一个高中校友,属于那种见面互相打个招呼的熟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你干什么来了?我随口一问。</p><p class="ql-block">他没马上搭话,而把我拽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用手半捂着嘴,贴着我的耳朵根悄没声儿地说,木材厂有6个鸡西女知青被人杀死了,他和团部机关的人到车站来接那几个知青的亲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团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在县城竟然连一点消息都没听到。通过他的简短叙述,我对这件事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45年后的今天,我从记忆中把它搜索出来,形成下面的文字。</p> 正文 <p class="ql-block">木材厂里有个姓董的本地青年,征兵的时他报了名,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被批准。参军入伍是他多年来梦寐以求的事,梦想的破灭竟然使他起了杀人之心,目标是指导员和他自己的父亲,他认定是这两个人从中作梗毁了自己的前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案发那天的夜里三四点钟,董某把厂里武器库窗户上的铁护栏锯断,盗出一支五四式冲锋枪和两个装满子弹的弹夹。</p><p class="ql-block">他拎着枪直奔指导员的家,对准窗户就扣动了扳机,也许是过于紧张的缘故,他认错了地方,走到女宿舍来了。枪声一响,有个女知青起身去开灯,手刚拽着灯绳就中弹倒下了,电灯亮了,董某对准睡在通铺上的人一阵狂扫,其余五人无一幸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董某行凶之后,又直奔他自己的家,用枪托砸碎窗户上的玻璃,对准炕头扣动了扳机。平时他父亲睡炕头,母亲睡炕梢。那天他母亲腰疼,睡在离灶膛近的炕头上烙烙腰。枪声一响,董某的父亲一骨碌从炕上翻到了地上,趴着没敢动,算是躲过了一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木材厂和团部仅隔着一条土路,枪声大作,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从睡梦中惊醒的人们以为是老毛子打过来了,都没敢出屋,据说只有于副团长拎着枪出来了(此时身为现役军人的团首长们已调回部队,由原任农垦总局农学院副校长的于副团长主持工作),一时还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天亮了,广播站的大喇叭按时响了起来,人们才知道刚才不是老毛子打的枪。</p> <p class="ql-block">为了能尽量做到把事情的真相客观完整地写出来,我通过微信和一位曾在农场公安局工作过的老同事韩兆恒取得了联系,请他提供更多的细节。我和小韩在转运站共事三年,是我在站里交结的最好的朋友。他于1982年调到农场公安局,8年前从局长的岗位上退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昨天我又和小韩通了电话,再次确认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他又为我提供了董某和他父亲的真实姓名,为了保护其家人的声誉,我在文章里只提姓不提名。</p><p class="ql-block">小韩说,那天晚上他正住在团部他二哥家,黎明时听到了枪声。上学的时候,董某在他的下一届,平时挺老实的一个人。万万没想他能干出这么大的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至于事件的起因,小韩所说的和我当年听到的传闻不一样,据说是与一个上海女知青相恋受挫有关。董某1955年出生,当时22岁,而知青中年龄最小的“小六九”也都比他年龄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应该属于姐弟恋,他的父亲从中进行阻挠以及请指导员出面做劝说工作是极有可能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董某的做案动机究竟是什么,已经无法知道了。在找到董某的时候,他靠着厂子的院墙,坐在地上,已经饮弹自尽。54式冲锋枪的枪托能够折叠,自杀是很容易的。董某把他的母亲打成了瘫痪,但仍健在,他的父亲已在几年前去世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最让人痛心不已的是那6个鸡西女知青,她们是1976年来到农场的最后一批插队知青,正处于人生最值得珍惜的大好时光,还未来得及享受本该属于她们的花样年华,便香消玉殒。 她们的突然逝去,给各自的父母亲人造成的精神创伤是用仼何办法都难以愈合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