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滇东•方脑壳</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踏雪留痕</b></p><p class="ql-block"> 在我们温暖如春的云南,难得下场大雪。冬天,每当天空飘几片雪花,人们便殷切地抬起头,盼望老天下大些,但雪花往往只能把大地撒个斑白便草草收场,盼雪的人们只落得一声叹息。</p><p class="ql-block"> 去年腊月末,天公格外照顾爱雪的人们。一夜之间,山川全白,整个大地就像铺上了一张无边的白纸。</p><p class="ql-block"> 面对多年不遇的大雪,不出去走走就枉年轻了,也必将辜负上天的美意。我约了三哥和弟弟,上山追野兔。</p><p class="ql-block"> 记得小时候,每逢大雪,哥哥们总要捉回几只野兔,剁碎兔肉用茴香一炒,香死了。可是这一天,我们在山上找了两个多小时,却连一个兔脚印也没有见到,倒是上山找野兔的人们的脚印,到处都是。一行行脚印,弯弯曲曲地在雪地上延伸,就像一张白纸被无知的孩子随手画出了一条条毫无规则的线条。我回头看看自己的脚印,发现自己也变成了弄脏白纸的无知的孩子。</p><p class="ql-block"> 弟弟叹了口气说:“也许这山上根本已经没有野兔了。”说着随手揉了个雪团,挑衅地扔到我头上。他是准备另寻乐子,但我没有还击他,因为我已经没有了打雪仗的兴致。我在想,这山上原来那么多的野兔,都到哪里去了?原来那些密密麻麻的树,又都到哪里去了?白皑皑的山上,只有几棵弯腰驼背的小树,在大雪中默默地低着头。</p><p class="ql-block"> 这时候,一只灰色的小鸟从我们面前飞过,或许是冻僵了翅膀,或许是雪天找不到吃的,饿了。总之它飞得很慢,很笨。弟弟提议,找不到兔子,就追只鸟回去也算没有白跑一趟。三哥同意了,我不好扫他们的兴,服从了。</p><p class="ql-block"> 那鸟儿再笨,毕竟长着翅膀,等我们气喘吁吁地把鸟儿捏在手里的时候,洁白的雪地已被我们弄得乱七八糟的了。弟弟很高兴,仿佛打了胜仗的将军,我的心里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三哥在小鸟的腿上栓了一根线,给我那四岁的小侄子牵着玩。小侄子乐坏了,一个劲逗小鸟飞,小鸟不飞时,他就用麦草秸轻轻地打一下。这时,小鸟就会凄惨地叫两声。我听到这鸟叫,心里猛的抖了一下,仿佛听见一个可怜的人面对枪口时发出的悲鸣。</p><p class="ql-block"> 我拿来两个大苹果,费了好半天功夫,才从小侄子手里换回小鸟。我轻轻解开鸟腿上的绳子,抓了一把麦子放在它面前,它不吃,睁着一双恐惧的眼睛盯着我。我只好双手捧着它走到门外的雪地里,摊开双手,小鸟却不敢动,睁大眼睛恐惧地盯着我,我便把它抛向空中,小鸟这才展开它那灰色的翅膀,逃也似的向远处飞去。他越飞越远,最后化为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茫茫雪天之中。</p><p class="ql-block"> 天空,雪片仍然密密地飘着。我知道,这些雪花是在努力地掩盖大地上那许许多多丑陋的东西,包括我们当天在山上踏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脚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