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神州一望中

潘永彬

　　学习与思考

我在读书时，那是个饥不择食的时代，能吃饱了肚子，便很奢侈了。爱山水画，却难得见到一幅山水画，见到一幅山水画就好比过年吃上一顿饺子。在图书馆里面，如果见到一幅画，会很长时间看，有时连续去看几次，仍觉不舍。那时出版物少，限制很多，思想性要求极髙。常见的有钱松嵒，宋文治的作品，零零星星，根本不多，看着很好，也很享受，但理解的东西极少，应该说根本就没理解，不知何为笔，何为墨。那是看热闹阶段，没见过宣纸，何分生熟？前人作品，只能书刊中星星点点见到，如同盲目旅游一般，见过而已，无从谈及研习和领悟。真羡慕启功从小就能见到古画真跡，那是咱作梦都没有的事，启功一定有老师，在老师的引导下，方能读懂古画。那时我们学画如行走于沙漠中，见水就想喝不会分辨甜与苦。在那个年代，要想见到百家作品，实属作梦，因为名字都见不到百个，还想见到作品？若是从事美术工作的组织者，或可有机会见到，百家或更多家作品。所以学百家之长是奢望，每听到有人说某某能集百家之长，而独出心裁，我常常不敢相信，我认为是吹。那时只要在出版物上见到山水画，都认为是最好的，否则怎么能出版？饥不择食，没有选择余地，何淡见解，何淡思考？

时代进步了，现今一部手机里就能见到的何止千百家。作品多得让你目不暇接，有时看得你要吐！看谁的作品都好，都有长处可学。反倒不知学谁的好了，陷入迷茫之中。齐白石情致都在笔墨里，一幅山水寥寥几笔，让我很难从心底叫出个好来。黄賓虹又黑又繁，说是笔墨含情无限，我却一头雾水，数度细读还是不懂。有人说是曲髙调雅，故和者盖寡。再好的东西不能理解，只好望洋兴叹，绝不能盲目说好，以示自己有眼力，懂得多。实事求是，不知就不知。何况颇有名头的人，对黄也褒贬不一。我更没有深究的能力与动力了。那些为卖钱的画就更多得看不过来，像美术社生产的工艺品，很难当成范本学习。现实又逼我退回来思考，国画追求的是什么？咱们的画审美标准应在似与不似之间，将物象揉进了人意，与实物有精神相连，样貌却朦朦胧胧。历代画家画名山，都有名山的画影子，绝对不是，更不会象名山。他们画的都是胸中风景，借名山之名画出而已。所以前人说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目的是提髙自身修养，达到胸中有丘壑，将自然山川纳于胸中，付诸笔端，再成造化之美。过去不走不行，不到山前就不能见到山。时代不同了，获取信息方式固不同。

现在行路的方式多了，读书方式多了。若条件不允许親往名山大川，有很多方式可以见到，有如身临其境的感觉，坐在家中也可感受气氛，也可师法自然。画则可以选任何朝代，任何人的作品，任你博览。读画方便了，但读谁的画，怎么读，怎么学则成了必修课。思考成了大问题，审美取向，人各不相同，欣赏什么，追求什么，这涉及到艺术坚守。谁的都听，必然从俗，谁的都学，这涉及到融合贯通，他山之石亦可攻玉。艺术是应追求个性，但也必须有读者的认可。齐白石先生卖画，一般情况下，卖画都要听买画人的意见，而买画人的想法与作者想法未必能统一。齐白石先生依然画出了那么多的好画。人们买齐白石先生的画，一是他的名气大，二是他的画既有笔墨又多情趣，所以人们真喜欢他的画。我认为学习中国画，不了解齐白石不行！连毕加索还学齐白石呢。黄宾虹先生在世时曾说，他的画五十年后能火。现在应该是过五十年了吧？除了拍卖行火，我看不一定是真火。好东西再好，也不能好到谁也不了解吧？如果是学画人都读不懂，普通的读者就更读不懂了。我这不是对先贤的不敬，是说思考，不能不懂装懂。名气再大，你先要对作品了解，不了解就不能盲从，更不能装懂。早年不懂书法，更没见过草书，以为草书就是了了草，任意，随便。初见毛主席书法，心里很不以为然，这也太草了吧？晚年研究过点书法，再回过头来看毛主席书法，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当初是真不明白，待到稍微明白点之后，才知道主席书法是中规中矩，个性鲜明，不是一般的人所能达到的艺术境界。但愿有一天我也能读懂黄宾虹的画。

学习是终生的事，思考是学习的孪生体，没有思考的学习是盲目的，不会达到目的。活到老学到老，此话不空，学习与思考，这是條艰难的路，也是条幸福的路。

潘永彬（左明）2022.7.整理旧稿于昌平。

【七绝.感潘兄美篇】

(平水韵)

云中客

万里江山一望中

垠川峻岭雾云穹

思维独到真情性

文赋丹青寄远鸿

(2022.7.28)

西风

山雲

看山

耕春

初醒

烟柳

山雨欲来

探春

知音

晨光

一夜西风

情满青山

流水

梵音

山河

春山

黑土

左明（潘永彬），海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