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1970年8月底的一日,天气晴好,蓝天白云。窗外传来悦耳的鸟鸣声,屋前屋后鸡犬相闻。正巧我哥从贵阳回上海探亲时,途中到曾家来看望我。他帮我一起整理衣物,捆扎行李木箱。下午,大队学校的方金昌老师带着扁担,帮我挑着行李,从曾家东边的山间小路,经过毛家坞,到达前坊中心学校。</p><p class="ql-block"> 前坊学校的教室是老祠堂改建的。我和徐子浩老师同房间住宿。也知悉了乐家我同班女同学爱华比我早到了前坊学校。</p><p class="ql-block"> 我开始了新的生活。开始了这辈子从教的生涯。</p><p class="ql-block"> 大队部建有食堂,并让我管理食堂的财务账目与实物保管。那段时间,虽然工作繁忙,但我真是快乐,舒畅。和学校的老师相处融洽。特别是苏菊仙老师心直口快,喜欢开玩笑,讲笑话。办公室里,总是笑声琅琅。更好的是一日三餐有了保障,有了规律,再也不会饱一顿,饿一餐了。真正体会到,安居乐业,吃饭的重要性。人的生活,首先要有基本的物质基础,才会有高尚的精神追求。这个简单的道理,我的体验更深了。我想这也是“物质与精神的辩证关系”吧!</p> <p class="ql-block">2019年4月,为纪念下放茶亭公社50周年,我们特意来到前坊看望。此时学校的旧祠堂已成为前坊村的庙宇了。</p> <p class="ql-block">这是我们前坊大队部的所在村景。是我学生2019年拍摄,与我1970年代时景有点变化了。当初都是平房简屋,现有了很多楼房。</p> <p class="ql-block"> 前坊中心学校安排我教数学,爱华教语文。</p><p class="ql-block"> 我初进教室上课,还是忐忑不安的,不知从哪儿开始?只能自己摸索,学习。(那时,还没有互相听课,探索研究上课的做法。)只能逐步熟悉,完善。但我自认为有一个优点,做亊是认真负责的,有担当的。</p><p class="ql-block"> 我上数学课,面对这些小学生,课程内容对我而言,还是简单的。我自己比较喜欢数学,在上海学校读书时,也会在课外读些《看谁算得快》,《高斯的故事》等书籍。因而我上课时,会结合课本与课外知识,吸引孩子们的注意力,调动兴趣,要求孩子们积极举手发言。课堂气氛是活跃,热烈的。</p><p class="ql-block"> 当然,在执教的过程中,心灵也受到震撼,看到农村农民生活的艰难。寒冬腊月,雪花纷飞,透风的教室里,气温骤降,寒意袭人。孩子们衣着单薄,很多孩子光脚穿着破鞋,甚至露出脚丫子,坐着冷板凳,瑟瑟发抖。这样,有些人家会让孩子带着火缽盆,里面有炭火。人坐着时,把双脚搁在缽盆上防寒,保暖。孩子们在这样的环境下学习,也激励着我,应该把教学工作做好,让孩子们学懂,学好一些知识。</p> <p class="ql-block"> 课余时间,我在原祠堂大厅的两边白墙上打九宫格,分别绘画了《中国地图》与《世界地图》,色彩鲜艳,十分醒目。学生们看了很新奇!世界各国,中国大地是这样子的啊!下课时,学生们会聚集在地图前观看,议论。我还在新建的大队部外墙上书写”斗私批修"大字。这是当年社会比较流行的口号。得到大队干部与学生们的欢迎与赞誉。</p><p class="ql-block"> 这期间,放学后,我们都参加校园菜地的田间管理。拔草,松土,浇地,施肥。但我和爱华都是辅助性劳动。种菜,主要是郭波,尹承富老师承担。他俩人既有能力,更有兴趣,俩人没课,就在菜地里忙碌着,乐在其中。</p><p class="ql-block"> 原来,前坊村的蔬菜品种单调,家在上饶市郊的郑老师带来了卷心菜,苦瓜,白玉豆种子。我还陪郑老师去铅山县孔家大队(与前坊大队接壤)买洋葱种苗。附近前坊村的老俵都来匀分种子。这样既改善了我们的伙食,也丰富了附近村民的蔬菜品种。</p><p class="ql-block"> 这孔家大队就是时任公安部副部长,后任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汪东兴同志参加"四清运动"的地方。汪东兴还带着毛泽东主席的小女儿李纳在此工作,锻炼。当地流传着有关汪东兴的很多佳话。当时,我就有所闻之。</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每天秤米,记账。至今还记得伙食费早餐1分,午餐2分,晚餐2分(菜金,实际就是一点油盐酱醋钱也不够的。大队给了一些补贴)。一天三餐只花五分钱的菜金。米饭是自己带稻米来。交给我后,发饭票与他。</p><p class="ql-block"> 每周供销社杀一条猪,屠夫兼卖肉的是我班学生家长,他总是优先供应我们食堂。每斤猪肉0.72元。我们一年的薪酬:男教师2700工分,女教师1800工分。每10工分值1.1元。当时,农村还是重男轻女的观念,同工不同酬。</p><p class="ql-block"> 碰上”双抢”时节,学校老师也要参加大队公田的收割与抢种。(公田约有4,5亩地)我主要是做后勤工作。清晨,我骑大队的自行车去茶亭粮管所买面条,面粉;在石溪街上买鱼,泥鳅,米粉等。改善大家的伙食。忙完这些,我也下田劳动,大家聊聊天,说些冷笑话,嘻嘻哈哈,时间过得很快。与在生产队的“双抢”不能同日而语,有云泥之比了!</p><p class="ql-block"> 除了白天上课,晚上的业余生活也很丰富多彩:春夏秋天,捉泥鳅,黄鳝,蛤蟆,山鸡;冬季,捉麻雀,打狗。大家开开心心,不亦乐乎!人与人之间,真诚善良,绝无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事!一时,成了我心中的世外桃源!</p><p class="ql-block"> 这期间,我和爱华在郑老师的带领与辅导下,还学练了拉二胡器乐。课余时间或饭后空闲下来时,就拉拉学习。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竟可以拉一些简单的歌曲了。有时,俩人合奏,还真有点那么一点点旋律悠扬。</p> <p class="ql-block">1973年照片。为大学招生填报表所拍摄。</p> <p class="ql-block"> 暑假时间,除”双抢”外,我还到下面各队调查统计双抢进度,一是向公社电话汇报,二是在大队广播站播报,帮助大队干部们督促各队完成任务。七八月时,正是烈日炎炎,酷热高温之时,我用湿毛巾,披盖住头顶,奔波在散落在山谷平地的各生产队之间,毛巾晒干了,我就在随处可见的山边溪水或水塘里浸湿后洗把脸,再覆盖头上,挡住灼热的阳光。特别是从洪源队至包家队的一段山路,有好几里地,都是坡岭,没有人家,不见人影,单人翻山越岭,急步羊肠小道,心中还是有些担惊受怕的。</p><p class="ql-block"> 尽管辛劳,我还是心情轻松快乐的,因不管怎样辛苦劳累,回到大队就能吃上饭菜,沒有后顾之忧了!</p><p class="ql-block"> 弹指一挥间,1973年秋季,开始了工农兵学员上大学的推荐活动。公社在前坊大队推荐了我一人。集中在上饶县皂头公社的县委党校礼堂,住宿了二天。进行体检,文化考试。</p><p class="ql-block"> 由于我的考试成绩名列前茅,被上海市第二医学院口腔科预录取,但县招办电话通知我去上饶地区医院进行视力复检。我相邀陈解三同学陪伴到了县招办。我知道自己视力不好,忐忑不安地与县招办的张同志说,能否省却复检之关,帮帮我。张同志说,问题不大,只是矫正一下视力。入学通知书己来了。谁知,地区医院眼科的一位青年医生很较真,一点不肯通融。说我视力极差,不适合做医生。(此时我第一次知道,我的两眼近视力都有1000度以上,以后知道,按照国家政策,是可以不下乡或办理病退的)招办的老张同志让我到医院走廊里等待,他们几人在里面谈话商量。过了会儿,县招办的张同志走出办公室对我说,你先回去,等一等,我到时会通知你的。我心情沮丧,预感不祥之兆。我本想再找找老张同志,而此时,陈解三同学极力要求回去,不肯住宿上饶。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得同他返程。当晚,夜色朦胧,月亮时被浓云遮隐。恰如我的心情一样暗淡,沮丧,我们步行四五十里路,半夜三更时分走至茶亭农科所(下裴村),在农科所闾建生闾国英姐弟处借宿。第二天上午回到前坊。这之后,上大学之事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p><p class="ql-block"> 因这次要文化考试,为准确掌握好时间,尽力考好试,我第一次开口,向同学陈爱华借用手表。她爽快地答应了我。从此,我们开始有了交谈,来往。在此之前,我们虽然同教四五年级两个班的学生,却很少接触,很少交谈。主要还是我的天真幼稚,老观念作祟!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学落选后,公社徐邦森书记找我谈话,让我写入党申请书,准备培养我当前坊大队的副书记。(此前不久,原大队副书记黄贤旺同志在县医院不幸病逝。)我此时还是缺乏社会经验,很不成熟。根本还是缺乏在农村生活一辈子的坚定思想。只是想到,这样当书记,就要插队落户一辈子了。农村干部经常晚上到生产队开会,我深度近视,夜行困难。农村蚊子又多,之前,我多有经历。所以,我迟疑地回答道,我写信回家问问爸妈意见。入党申请书,我明天可交。徐书记说,好吧,就谈到这儿。我第二天就递交了入党申请书给大队曹书记。此后,徐书记问过我家里回信了吗?我吱唔地回説还没有。以后就沒再提入党任职的事情了。(一年后,我离开茶亭去读大学之前后,徐书记还是为我解决了入党组织问题。)</p><p class="ql-block"> 第二年,经历了大队公田的”双抢”后,爱华乘暑假回上海照顾生病的母亲。我在大队各生产队间统计生产进度。不久,这一年的选拔工农兵大学生工作又开始了。有一天,大队曹书记对我说:“今年,县里有可以教育好的子女选拔参加工农兵大学生的指标。公社推荐了陈爱华,要写份材料推荐,可她回去了。你帮她写份材料,让县里选拔,好吗?听说,其他几个公社也有人参加推荐,你要写好点哦”!当天下午,我即开始写,晚饭后继续写!第二天上午,我把材料交给了曹书记,他即派人送到公社去了。而此时,我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参加这次选拔推荐。也没敢问曹书记。</p><p class="ql-block"> 过了约一星期吧,曹书记跟我说,爱华被选拔上了,你快点通知她,让她回来。我真为她高兴,忙骑自行车到石溪街邮电所发电报给爱华。</p><p class="ql-block"> 爱华接到电报,即乘晚上的火车于凌晨抵达上饶。那时,上饶市区沒有公交。她出站后,即步行至上饶县中学的徐老师家。(徐老师和我们共亊了一学期,就返调回了公社中学,县城中学),徐老师踩自行车把爱华送到了茶亭白沙,及时参加了公社组织的文化考试。</p><p class="ql-block"> 公社文化考试之前,公社郑德火副书记找我谈话,”今年,公社考虑到你的表现,再一次推荐你。但知青中反响很大,写信,上访的都有。我们一次沒轮上,怎么他二次被推荐呢?徐书记说了,你这次再沒去成,就准备在这里插队一辈子了。你要有思想准备”!听了这番谈话,我心情颇不平静,是又惊喜又害怕!</p><p class="ql-block"> 怎么办呢?左思右想,我主要是视力不好,同学中沒人可代我体检。如有,不会尽心尽力,传出去,影响更不好,更给人找到攻击的材料。我只有靠自己努力,凭借自己尚好的记忆力,把视力测试表熟背了下来,通过了这一体检关。</p><p class="ql-block"> 这不久,传来消息,我和爱华均被推荐录取,拿到入学通知书的那一刻,真是喜不自胜,激动不已!前坊大队的干部也高兴的说,这是前坊大队前所未有的,一下子有2名大学生。感到很自豪。</p><p class="ql-block"> 1974年10月的一天,我前坊大队部的干部为我们俩人会餐饯行,并各赠送了笔记本,扉页上写有勉励祝福的话。大队还组织了社员,一路敲锣打鼓五里余,欢送至石溪街,直至我们依依不舍,心情复杂地上了长途客车。引来无数路人围观。那情那景至今难忘,温暖心怀!</p><p class="ql-block"> 1975年春节后,入学后的第一个寒假,我俩相邀一起重返前坊,看望了前坊的大队干部与乡亲,表达了我们诚挚的谢意,表示了感恩之心。并到公社,拜访了徐邦森书记和方青梅妇女主任。</p><p class="ql-block"> 从1969年3月下放前坊,至1974年10月离开前坊。计有5年7个月时间,约2000多天。回首在这几年数月千余天的日子里,我感慨万千啊,甜酸苦辣,涌上心头。我们在这儿成长,接触了社会,认识了农村,我们把自己最青涩纯朴的青春奉献给了这块土地,已然把前坊视作了我们的第二故乡。</p><p class="ql-block"> 1979年,知青大回城,我们28位到茶亭的同学,屈指算来,只有4人被推荐为工农兵学员,我是唯一被两次推荐的上海知青,也是唯一在茶亭公社加入了党组织的上海知青。我真是很幸福与很幸运了。</p> <p class="ql-block">图片为座立于上饶信江桥头水南街左侧的上饶县中学。学校掩映于绿树浓荫之中。(我2019年4月拍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