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柔情第三部

梦回故乡7266

似水柔情（故事）文/梦回故乡 1话说晴儿因前世修行，这一世投身在豪门望族。其父刘书安，乃当世青年才俊，虽有些放荡不羁，却也重情重义。他喜欢欣赏歌舞，和一帮歌女混得很熟。歌女中的头牌吕丽娘爱慕他的风流倜傥，刘书安也喜欢她善解人意，二人相互爱慕，你侬我侬，终于做下苟且之事……不久后，吕丽娘便怀有身孕。刘书安也不负她，禀明父母，死活要娶吕丽娘为妻。好在二老还算开明，尽管有些生气，也不曾十分嫌弃吕丽娘，主要还是不肯太难为儿子，也心疼那已经怀上了的孙儿，便三媒六证为儿子娶了亲。 不久后，吕丽娘产下一个女婴。刘书安甚是高兴，感念夫妻情深，便为女儿取名晴儿。家中接连添人进口，其乐融融，倒是让外人羡慕不已。 刘书安仁孝，也疼爱妻女，乃发奋攻读，不几年便接连中了举人、进士，被朝廷授与清河县令。刘书安到清河县任职，安顿好了，便把妻女接去。来年，吕丽娘又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刘书安好生欢喜，给儿子取名刘拴吕，以表达对妻子的情义。 2那清河县境内，有一神童，名叫杨弃，小字逸阳，自幼便死了爹娘，没有兄弟姐妹，依靠伯父看顾。他聪明好学，博闻强记，小小年纪便名冠乡里，深得伯父欢心。杨弃十四岁中了秀才，之后多有大户人家央媒前来杨家提亲。伯父认定他前程万里，不肯轻允。再则，杨弃常常梦见一个名叫晴儿的姑娘和他言道：“咱们前世有约，惟愿今生得偿！”因此也不肯早早定亲。 那晴儿长到十二三岁，也常常梦到一个叫逸阳的少年郎，风姿卓约，俊美飘逸，见之难忘。逸阳对她说：“晴儿啊，我与你前世有约，可惜多生多劫未能如愿。今世因缘际会，希望能够与你团圆……”她把梦中所见告诉了母亲。吕丽娘听得，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为了女儿的幸福，便另有主张。因此刘书安几次要给晴儿定亲，都被她拦着。刘书安得知缘故，一笑置之，任由吕丽娘做主。晴儿的婚事一直就这么拖着，过了及笄之年，仍然待字闺中。 吕丽娘早就发现，晴儿喜静不喜动，常常一个人在闺房里打坐。吕丽娘便嘱咐下人不要去打搅。小儿子刘拴吕想去找姐姐玩，她也劝住不让。晴儿每次打完坐从屋子里出来，都精神焕发，飘飘欲仙，像是从另一个世界走出来的。吕丽娘看在眼里，笑在脸上，喜在心头。做娘的当然高兴自己的闺女是仙女一样的人物了！她心里也有些着急，俗话说得好，女大不中留啊，不知那个叫“逸阳”的少年何时才能出现…… 那时节，杨弃已有十七八岁年纪，梦中和晴儿见过多回，却不知晴儿乃是县令之女…… 3这一年，多地遭遇水灾。民间多有传说，道是天上的雨师贪财，来凡间贩卖雨伞，于是那雨啊就下个不停，冲毁了庄稼，淋垮了茅屋。不知有多少百姓因此衣食无着，甚至无家可归，以至于有的地方盗贼蜂起，很多大户被抢。官家一面救灾，一面缉盗，好不忙碌。 那县令刘书安感念百姓疾苦，带领一班衙役四处奔走，救助灾民。吕丽娘也不闲着，带着一帮女眷，到粥厂帮忙。有时候晴儿带着弟弟也跟了去。妈妈像天仙下凡，再有一双金童玉女般的儿女，百姓们见了，感恩戴德之余，亦是羡慕不已。 这天，杨弃撑着破伞到粥厂领粥，不巧遇着晴儿领着弟弟前来。杨弃远远望见粉红色雨伞下的晴儿，不由得心中一动，那不是自己梦中常见的晴儿嘛？晴儿在人群中也瞥见手握雨伞的杨弃，长衫虽然有些破旧，却冠带整齐，眉宇间有几分天然的贵气。又见他说话行事不慌不忙，气度不凡……晴儿不觉心中一动，那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逸阳嘛！二人四目相对，胜过千言万语。什么叫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便是了！ 4杨弃领了粥饭，撑起雨伞缓缓离开了，晴儿却还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回家以后，晴儿的魂儿像被勾走了似的，没精打采。吕丽娘察觉到，便关切地问她：“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晴儿红着脸，低头不语，转身回自己闺房去了。刘拴吕便悄悄把自己看到的情形告诉了母亲。吕丽娘明白，女儿看上了那个穷小子。她嘱咐了儿子几句，便过去安慰晴儿。晴儿把头埋在母亲怀里，涨红了脸低声说：“娘，我感觉那个穷秀才就是我多次梦见的少年郎……” 吕丽娘笑道：“好。等你父亲回来，我让他派人去探访一下。” 晴儿这才扬起脸来，不禁喜形于色，连连撒娇不题。 5话说杨弃在粥厂遇见晴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想：自己一直找寻的晴儿，原来已在目前。只是自己父母早逝，伯父虽好，不想给他再添麻烦。何况，眼下大灾，吃饭都成问题，哪有闲钱娶媳妇儿……他只管这么想，心里不免闷闷不乐——却没有人注意他，毕竟，现前能吃饱饭才是大事呢！ 第二天，居然云收雨住，天放晴了！一大早，县衙的书办就来杨村询问灾情，顺带寻访逸阳。那杨村受灾很严重，村民除自救外，多去粥场领粥，以度艰难。杨弃正要去粥厂，却被那书办叫住，道：“公子请留步！你就是逸阳公子吧？” 杨弃忙行礼道：“官爷找小人何事？” 书办点头道：“咱们县太爷有请。跟我走吧！”于是杨弃便跟随书办去了县衙。 原来，吕丽娘把晴儿看上穷书生的事告诉了刘书安。刘书安自然要为女儿把把关。书办带来杨弃，刘书安在客厅接见了他。杨弃拜见县令大人，举止有礼，言语大方，长衫虽破，气度不减。刘书安不禁频频点头，心中称许晴儿有眼光。他忙让人给杨弃看座，然后询问他家中情形。杨弃据实相告。刘书安并不嫌弃，再问他可曾定亲？杨弃言道：“家境贫寒，尚未。” 刘书安心中大喜，即叫来书办再送杨弃回去。书办答应一声，提着县令夫人准备好的食盒，送杨弃回去杨村。 6杨弃提着食盒回家来，就见伯父正在院门外焦急地等着他。杨弃忙快步向前，伯父也迎过来，先道：“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大事了！县令没有为难你？” 杨弃把食盒双手递给伯父，忙道：“没有啊！让伯父担心了！”然后就把县令召他前去的经过禀明伯父。伯父打开食盒，饭菜丰盛，不由得很纳闷，不知何故。 下午，忽有媒婆登门，要为杨弃保媒。杨弃老大不情愿，躲进书房看书去了。他伯父只得热情接待了，因问：“说的是哪家姑娘啊？” 媒婆满脸堆笑道：“这一回保准你家逸阳会喜欢！是县令大人的千金，怎么样，还配得上你家逸阳吧！” 逸阳的伯父忙摆手道：“可不能乱说——咱家穷，哪里配得上县令家的千金。不要取笑我们了！” 媒婆笑道：“岂敢岂敢！不瞒您说，这回我是受县令大人托付，专程来说媒的。莫非，你家逸阳还要嫌弃不成？” 伯父听了满心欢喜，忙叫过逸阳来，说明情况，然后问他的意见。逸阳已见过晴儿，当然愿意了，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难以相信那是真的。他伯父也欢喜啊，想要赏媒婆点什么吧，却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媒婆何等聪明，忙告辞出来，回去复命。 杨弃和伯父便合计如何去县令大人家下聘。可家中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更没有钱，倒是让他们发愁了。 7杨弃猛然想起，他娘当年曾经留给他一块美玉，晶莹剔透，在阳光下灼灼生辉。据娘说那是他出生时从胎里带来的……他忙回屋去找出来，交给伯父，或者可以作为聘礼。 他伯父接过细看，知为宝物，即珍重放好。来日，天气也还不错，他着意收拾了一下，带着那块玉，前往县令家下聘。刚出门，就见一只乌鸦在墙头啼叫。杨弃的伯父心中虽有不爽，也没有十分在意。等他赶到县衙，刘县令和千总带着一队人马出去了。听说东边那个县不仅水灾严重，匪患也很严重，匪徒们随灾民已流窜到清河县来了。 县令夫人得知贵客来到，便接待了他。 杨弃的伯父与县令夫人见礼毕，他郑重地献上那块玉，作为杨家的聘礼。夫人接过宝盒来打开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晴儿出生时也带有这样一块玉，难道真如晴儿所说，她和杨弃不仅是前世有约的情人，而且都来历非凡？县令夫人赶紧吩咐厨房备下酒席，她要宴请杨弃的伯父。 丫鬟把宝盒送到晴儿这边。晴儿打开盒子看到那块玉，又惊又喜。她取出自己的那块玉，放在一起比对，一阴一阳，灼灼生辉，真个是天生的一对！她脑海中忽然闪过前世在太阳界的情形，自己与逸阳一起漫步在光华之海，说着情话，指点星河，俯看人间……那是何等快意啊！自从被贬下凡尘至今，不知过去了几世几劫，他们终于可以重逢了！ 晴儿收起两块玉，沉浸在未来的幸福之中。 8突然，丫鬟惊慌失措地冲进来，结结巴巴地说：“小姐，不，不好了！一伙匪徒，冲，冲进县衙来了，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 晴儿急道：“老爷呢？” 丫鬟哭道：“老爷他，还有那个千总，听说，都战死了……小姐，咱们赶紧逃吧……” 晴儿听了大哭道：“我娘呢？” 丫鬟哭道：“夫人她，她哭昏过去了……” 晴儿没有多想，跌跌撞撞赶去客厅，她娘坐在椅子上，还未醒来，两个丫鬟六神无主，正在哭喊：“夫人，夫人……” 杨弃的大伯见晴儿过来，忙嘱咐道：“小姐，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你赶紧和你母亲随我去乡下避避，县衙的人已经四散逃亡，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现在走也来不及了呀！”这时候，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飘进来，随后就见一个凶神恶煞的绿脸莽汉闯进来了，举刀就砍。杨弃的伯父慌忙迎过去伸手拦着，被那莽汉砍中，一下子倒在血泊中，抽搐起来。丫鬟们吓得尖叫，莽汉举刀又要砍，转念又把刀放下了，咧嘴一笑道：“这么娇滴滴的美人儿，我怎么舍得杀掉呢！来呀，都给我带走！”即有几个匪徒答应一声冲进来，把晴儿母女和几个丫鬟都带走了。 匪徒们把县衙内外翻了个底朝天，竟没有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气不过一把火烧了县衙，然后又去抢劫城中大户。县城里的人哭喊连天，纷纷逃亡。 9匪徒们烧杀劫掠县城的消息不胫而走，老百姓纷纷逃亡。杨弃得到消息，不见伯父回来，心里叫声“不好！”也顾不得许多，急急忙忙赶去县城。别的人都忙着逃生，没有人跟他一起去。 杨弃赶到县城时，只见到处浓烟滚滚，尸横街头，无人掩埋，一片狼藉……他顾不得细看，即飞奔向县衙，一路上见不着一个人，到处一片死寂。 县衙已化作一片废墟，人们死的死，逃的逃，没有一个活口。所幸后堂还算完好。杨弃寻至客厅，见到了地上垂死的伯父。他抱起伯父在怀里，忍着悲痛连声呼唤，他伯父慢慢睁开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告诉他：“逸阳啊，晴儿，被匪徒，掠走了……”便咽了气。 杨弃欲哭无泪，正不知所措，忽见那边屋子里闪着光芒，便轻轻放下伯父的尸身，缓缓走过去。房门倒在一边，那光是从屋子里梳妆台上的一个小盒子里发出的。原来这里是晴儿的闺房。奇怪，匪徒们竟然没有发现那个盒子。他走过去拿起盒子来一看，里面有两块宝玉，一块竟是自己的，另一块不用说是晴儿的了！ 杨弃手捧宝玉，睹物思人，不禁痛哭流涕。他想，晴儿只是被掠走，应该还活着，自己得想办法把她救出来。可是，自己只是一介文弱书生，怎能奈何一帮强盗？而且，这帮匪徒现在去了哪里，自己也不晓得，如何救得人回来？ 正在他无可如何之际，手中的两块玉闪着耀眼的光芒，顷刻间合而为一。杨弃大惊，就见宝玉正面显出影象，那不是晴儿母女吗？杨弃于中看到：晴儿母女已被掠到盗贼营地。匪首是一个绿脸莽汉，想要对晴儿无礼，就见晴儿的娘亲向前拦住莽汉，苦求道：“小女年幼，还请大王放过她。就让奴家伺候您好了……”莽汉竟没有生气，那吕丽娘风华正茂，比一个青涩少女更有韵味。于是，他把吕丽娘的两个丫鬟赏给手下的两个得力干将，自己一把抱起吕丽娘，一脚踹开房门，满脸横肉得意地笑着，把吕丽娘扔到床上……晴儿的丫鬟拉着她，躲到另一个房里，一起痛哭…… 杨弃看到这里，义愤填膺，却也无可如何。宝玉却作人声道：“公子勿忧。小姐暂时无虞。那匪首名叫闾启，手下不足千人，只要报与知府大人，求他令守备发兵讨伐，也不难剿灭……” 杨弃虽有主意了，却不知如何实施。那宝玉又教他：“盗贼老巢就在附近不远的青龙山。我即刻助你去州府搬取救兵！” 10杨弃大喜，正要依照宝玉教给的方法离开，忽听背后一个稚嫩的声音问：“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姐姐房里？我姐姐还有娘呢？” 杨弃回头一看，原来是晴儿的弟弟刘拴吕，他刚从私塾回来，身边还站着一个仆人。杨弃蹲下来，柔声和刘拴吕说：“你娘和姐姐去你爷爷奶奶家了。我带你去找她们好吗？” 刘拴吕认出杨弃来了，说：“你就是我姐姐想念的那位哥哥吧！好，我听你的。” 杨弃点点头，口含宝玉，一手拉着刘拴吕，一手拉着仆人，让他们闭上眼睛，心中默念一声“起”，即时凌空飞起，顷刻间来到乡下的刘府。他放下刘拴吕主仆，再飞身来到州府衙门。 他上前击鼓，惊动知府。杨弃向知府大人禀明清河县的情况，恳请知府发兵剿匪。清河县与邻近的几个县水灾严重，饥民终成暴民，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知府已有耳闻。如今清河县令和千总被杀，县衙及县城被焚毁，县令家人以及许多百姓被掠……这还了得！知府即令守备发兵围剿青龙山匪徒，务必把无辜百姓和县令家人解救出来。 守备即刻领兵前往青龙山。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官军，很快便攻陷青龙山。匪首闾启见官军势大，命手下且战且退，还不忘强行带走吕丽娘母女。晴儿宁死不肯再追附匪徒，被闾启情急之下一刀砍死。吕丽娘见女儿惨死，悲痛欲绝，要与闾启拼命，也被乱刀砍杀…… 等到官兵完全攻下青龙山，杨弃到山上到处寻找晴儿母女不得，最后从被解救出的百姓口中得知，她们娘儿俩都惨死了…… 杨弃在死人堆里终于找到晴儿母女的尸体，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掩埋晴儿母女的时候，杨弃把宝玉塞进晴儿的棺木，然后一锹土一锹土地垒起坟茔。焚香烧纸之后，他跪倒坟前，叩拜再三，这才慢慢站起来，失魂落魄地下山去。 这时候，电闪雷鸣，顷刻间又大雨倾盆。杨弃不躲不避，跌跌撞撞，后来竟不知所踪。 2022.07.18—22于西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