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蝴蝶记｜曲纹蜘蛱蝶

丢

在武汉的众多蛱蝶中，有一种山地常见的曲纹蜘蛱蝶，曾用名海牛蒙蛱蝶，二名法拉丁学名 Araschnia doris （Leech,1893）。

曲纹蜘蛱蝶双翼的正面橙黄底色，反面灰白底色，两面布满错杂的黑褐色斑。弯曲的浅色宽带和细线把深色斑分割开，就像身着蛛网迷彩装的模特。

曲纹蜘蛱蝶 正面

曲纹蜘蛱蝶幼虫与苎麻珍蝶一样以苎麻为食，它们吃着同一种纺织原料，却编织出完全不同的体色和花纹。中国的蜘蛱蝶属的蝴蝶有好几种，体纹都是密密曲曲，如同蛛网。

记得研究文学与风景的学者朋友张箭飞说过：“大自然从不拉直线”。我就把曲纹蜘蛱蝶的图发到微信群里，@她问第一印象是什么。

曲纹蜘蛱蝶 反面

张老师回复：“第一眼看到，想到虎斑百合”。由此聊到服装设计的仿真拟态，她又发给我文学作品译作摘录。

群里大家讨论起虎斑百合英文是哪种tiger lily呢， dark tiger lily？brown tiger lily？amber tiger lily？恰好一周前去神农架拍过川百合，我就猜差不多是类似的搭配吧。有趣的是一只圆翅钩粉蝶正在采花蜜，黄色的翅上粘染了橙红的花粉，误导我差点错认蝶种。

神农架的川百合

从大自然的复杂色彩搭配中归纳出物体的特色“曲纹”，不需要任何训练。家有两岁多正在牙牙学语的娃，看到长长耳朵的图案，娃能直接认出是“小兔兔、小兔兔”，把长耳朵改成三角形尖耳朵，娃会叫到“小猫、小猫” 。

因曲纹蜘蛱蝶，我恶补了“纹”的相关知识，学到一个词叫纹样。通俗地讲叫图案，也可以叫花纹、纹饰，中国古代叫纹缕。用最简单的图片软件把曲纹蜘蛱蝶图片随手处理了一下，就有了如下的图案。

曲纹蜘蛱蝶

自然万物的形象如何被人们化为艺术纹样？或许这张图再加些修饰变化，能成为新的纹样，不过我没这个本领，留给专业人员去做。

话题一旦打开，就有了使劲翻书的动力。新石器时代有著名的“人面鱼纹”，商周青铜器上有著名的“饕餮”纹。龙凤鹿虎、朱雀玄武，能工巧匠们创造的纹样什么都有，但秦汉以前几乎找不到蝴蝶纹饰。

纹饰使用于陶器、玉器、青铜器、金银器、瓷器、漆器、纺织品、建筑材料等各种不同的器物上，代代相承又代代相异，每一种纹饰都表现出时代的精神。

唐宋以后，纹样选取的自然素材更加丰富，写实和写意变化多样，蝴蝶纹样出现在器物上。到了清代，蝴蝶和蝶恋花等图案越来越多，已成为常见的纹饰图样。

“大自然不存在直线”，原话出自西班牙传奇建筑师安东尼奥·高迪之口。他说，大自然不存在直线，直线属于人类，而曲线才属于上帝。

纹样源于自然，全世界都如此。在西亚和南亚，有一种经久不衰曲线纹样叫佩利斯，这种图案有说来自菩提树叶或海枣树叶，也有说是芒果、无花果、松球等果实切开的样子，还有说是来自于水滴 。佩利斯纹纺织品带着神秘的东方色彩，传到欧洲后瞬间风靡各国，据说最奢侈的克什米尔佩利斯披肩甚至贵过一栋小房子。

佩利斯图案

每一种图饰都有它的故事，既可以有国家民族的宏大叙事也可以有升斗小民的油盐酱醋。逗号状的佩利斯图案代表着生命的永恒与不朽，也寓意新生命的诞生，看起来还有点像东方的阴阳符号。蝴蝶在中国文化中代表美丽、爱情，隐含着梦一般的哲学思考。

我小时候盖的被子，有一幅带有蝴蝶图案被面，后来破损了。我把其中的蝴蝶和花裁下来装框，一直挂在卧室墙上。现在我知道了它们是凤蝶不是蛱蝶，是纹样不是素描。

1960年代的蝴蝶图案

在武汉郊野的山林中，曲纹蜘蛱蝶算是遇见率较高的蛱蝶。欣赏蝴蝶，除了了解它的种类和特征，还能品赏色彩之美和纹饰之美。曲线之纹是大自然传达出的信息，提示我们回归自然、回归质朴。

曲纹蜘蛱蝶 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