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线依旧，慈母鬓斑白

君子论道

题记：我本是个舞刀弄枪的人，却一不小心爱上了笔墨纸砚。偶尔闲暇，会涂鸦两句心语，以记生命之真、岁月之憾、情感之美。这些年，文字里有了宇宙、江湖、庙堂、边塞，今天简单几笔写给老母亲……



手中线依旧，慈母鬓斑白

文/君子论道

于每个人而言，世界上最有情的是父母，最无情的是时间。当有情的父母遇上无情的时间，就慢慢有了皱纹沧桑、两鬓斑白、生离死别。

终归，父母只能陪我们半程。我们年少无知时，父母倾其所有，捧在手心当做宝；我们青年创业时，父母操心烦忧，望子成龙碎碎念；而我们中年有成时，父母却垂垂老矣，言行迟暮眼手慢。

所以有人说：父母在，不远游。不远游，是因为年迈的父母需要我们的照顾与陪伴。可是，我是一个不孝子，十七岁就吟诵着“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离家远行，为了远方，为了诗；为了情怀，为了国；为了事业，为了梦；为了激情，为了名。每天都忙忙碌碌，每天都如履薄冰，当然每天也都收获满满。

这些年，虽然与“掌上千秋史，胸中百万兵”的狂野理想差了十万八千里，也与“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崇高信念相去九天十地远，但也的确践行了“朝出鏖兵，暮归讲道”的执念，尝试了“上马杀贼，下马读书”的浪漫。离家二十多年，一路星辰大海，一路颠沛流离，只为老母亲的那句嘱托：你可以平凡，但绝不能平庸。



唯一的遗憾是：醉里挑灯看剑，取悦了自己；却独上高楼望路，亏欠了父母。父亲离世时，我有任务在身，没能见上最后一面，这个遗憾已终身无法弥补。他视我为宝，捧了二十年，我却待他如草，见面已隔阴阳。所幸，老母亲一直健在，才为我留住了家乡。因为父母在，才有家乡；如果父母都不在了，家乡也就变成了故乡。

老母亲吃了一辈子的苦，但却一直活得很骄傲，过得很倔强。记忆里，她从没求过任何人，所有的事情她仿佛都能一个人扛下来。自我年少时起，父亲的身体就已经很差了。母亲一个人承担了严父与慈母双重角色，劈材、种田、织鞋、畜牧，她样样能干，挑着一百多斤重的担子亦能健步如飞。给父亲治病、送儿子上学，她没发过一句话牢骚。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还在村组里第一个修起了让人羡慕的二层红砖楼房。我常想，那些年母亲得有多孤独，因为别的女人再苦后面还有个男人可以依靠，而她一睁开眼睛，周围都是要依靠她的人，却没有她可以依靠的人。



有人说：这世上唯有两样东西最可贵，一个是用自己的劳动创造价值，另一个是用自己的阅读修养心性。顺按此理，母亲真的是贵不可言。她用劳动养活了一家人的生命，又用读书富足了一家人的精神。

千万不要以为她是书香世家，其实她没上过几天学，但却自己读了很多书。可以说，我很多价值观和人生观的形成，都离不开老母亲的教诲。她挂在嘴边跟我唠叨个不停的就是两句话，第一句话是“雁过要留声，人过要留名”；第二句话是“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我知道老母亲的心思，希望她的儿子做个与人为善的人，做个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人，做个对得起天地良心的人。还好，这些年我一直是这么做的，不负青春、无愧母亲。

前几天休假，抽空回家看望老母亲，突然发现一直倔强硬朗的老母亲，脸变黑了，头发变白了，皱纹变多了，与我斗嘴、互掐、较劲变少了，那招牌式的、酒窝深深的笑容仿佛也没有以前那么自然了。

陪着她爬了一趟南岳祝融峰，上山下山来回两个小时，中途休息了四次。看着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老母亲，突然鼻子一酸。仿佛就在那一刹那，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母亲真的老了，心中那个独立要强、无所不能的老母亲，已经成为过去式。她不再是那个一个人就可以扛下所有，骄傲着、倔强着，穷但穷得骨气十足，苦却苦得傲气凛然的老母亲了。他开始需要儿女的问候、照顾，甚至搀扶了！

以前一直不理解老人为什么喜欢看远方，一坐就是半天。直到这次回家恰巧看到老母亲也如此，我找到了原因。原来，他们看的不是远方，而是年少的过往，还有子女的归途。目之所及，皆是子女牵挂；心之所想，皆是过往回忆。

岁月最是无情，父母终将老去。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多照顾、多陪伴，实在没法在身边陪伴，那就常回家看看，至少该常打打电话，听听唠嗑。不要等到父母走了，我们再去追悔莫及。毕竟，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双亲去，此生只剩归途。

结语：怕儿女们担心，老母亲身体有恙总是藏着掖着不肯说，甚至摔跤在地上躺了一个多小时都瞒着。这次，把母亲带到身边，住院做个全面检查，希望一切安好。此刻，想对老母亲讲：余生路很长，我不渴望太久，只想携着您的手再走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