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

淡若清梦

最近我追部由张今标导演，陈小艺主演的电视剧《大姐》，深深被剧中的大姐雅梅感动，看到主人公为了帮助父亲减轻生活压力，背着父亲放弃了读书的机会，为了弟弟妹妹们做着无私的奉献，看到动情处我潸然泪下，不由得想起我的大姐……

大姐可以说生不逢时，58年出生的大姐正值国家搞大跃进活动的年代，紧接着是三年困难时期，三年天灾，新中国面临建国以来最严重的经济困难，粮食、副食品极度短缺，人们的生活也极其困难，据母亲说那时父亲在外漂泊，她和姐姐也是有了上顿没下顿地勉强度日。等家里有了二姐时，大姐已经快五岁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母亲说大姐从小就很乖、很懂事，小小年纪就帮母亲照看妹妹，帮母亲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让母亲安心地去生产队参加劳动。随着我和妹妹的出生，家里的负担更重了，而大姐已错过了该上学的年纪，其实大姐也渴望上学读书，可她看母亲异常辛苦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只去了几天学校就谎称她不爱上学，央求母亲让她在家帮母亲带三个妹妹。因父亲常年不在家，母亲一个人有时实在辛苦顾不过来，只好很无奈地让大姐辍学在家帮她。多年后大姐曾谈起上学的事情，她眼里流露出满满的渴望和遗憾，她也很羡慕我们这些弟弟妹妹们有知识、有文化。

人说“长姐如母”，于我是体会最深的了，大姐长我9岁，听姐姐讲，婴儿时的我极爱哭，姐姐就常常用母亲自己做的背带背着我，哄着我，稍大些的我又怯懦又胆小，极怕脾气不好的父亲，常常爱躲在大姐身后，不管走到哪里总爱拽着大姐的衣角，记忆最深的是很害怕过年走亲戚，每每跟着大姐才觉得有安全感，否则不去别人家吃饭，大姐总是走到哪都牵着我的手，那时就感觉大姐的手好温暖，感觉大姐是这世上最好的大姐，是这世上能为我遮挡任何风雨的亲人。

等我上学了，大姐就和母亲一起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挣着生产队等级最低的工分，她用稚嫩的肩膀和母亲一起扛起了这个家生活的重担，我们上学走时，大姐会照顾好我们吃饭，帮我们拿好书包，整理好我们的衣服，我们做错事父亲在家发脾气打骂我们时大姐总是站在最前面护着我们，替我们承担着父亲的呵责，大姐是个不善言辞且心眼实在善良的人，她在家里总是默默地做着这一切，做着母亲最得力的助手，记得那时家里生活用水都要去几里地外的深井去取，姐姐十多岁时就开始拉着架子车拉水，夏收时她和母亲是家里的主劳力，因为家里的两个弟弟都小，平常家里的体力活也都离不了大姐，大姐在家承受了太多的苦。大姐把自己的爱与关怀都分给了我们几个妹妹弟弟，小小年纪时就懂得担当、忍让和包容，我们都非常尊敬大姐。

我上初中时，大姐由母亲做主，嫁给了一个离我家几十里地北山脚下的姐夫，姐夫无父无母无兄弟，只有两个早已出嫁已为人母的姐姐，一间土瓦房，一孔窑洞，家里一贫如洗，人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母亲觉得大姐没上过学，人又老实善良，若嫁入家庭成员多关系复杂的人家怕应付不来，所以选择了姐夫这么一个人口简单的家庭，虽然贫穷但希望姐夫能好好地体贴照顾大姐，夫妻二人能相濡以沫，把小日子过得好起来。

大姐结婚时非常简单，一身新衣裳，几件常用的陪嫁物品，那十里红妆、嫁妆满车的场面在那个年代我们这么贫穷的家庭只能是幻想，姐姐离家时母亲泪流满面，总觉得没能力为姐姐置办一点像样的嫁妆很愧疚，大姐为这个家牺牲付出太多了，我们这些妹妹弟弟们也非常难过，和母亲一样舍不得大姐离开，从此这个和我们曾一个床上睡觉、一口锅里吃饭、爱着我们，护着我们的大姐便在另一个地方和别人过日子了。

结婚后的大姐相继有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逢年过节或寒暑假时我和二姐，妹妹、弟弟们走几十里土路去看望姐姐，也会把外甥女带回家来照看，大姐有空时也回娘家看望父母，大姐婚后的日子也不轻松，除了家务活，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地里劳作，土地承包后和姐夫种了几亩果园，整日在果园里忙碌，很辛苦地施肥、打药、浇灌、修剪、疏花、套袋、摘果、卖果，卖得的钱供养儿女们上学，他们也像大多数中国式的家长卑微而伟大地为儿女们付出着，踏实、坚韧地过着琐碎平凡的生活。我工作成家后每每回老家也会抽空去大姐家看看，大姐总会给我备好她自己种的苹果、桃子，会给我做一顿鲜香的家乡臊子面款待我，也会给我带些其它好吃的东西，把她对我的姐妹情尽情地融入到这些里面。

天有不测风云，六年前有天大姐不幸从梯子上摔下来，脑袋着地，昏迷不醒，被急送到县医院抢救，二姐打电话给我时泣不成声，我和爱人开车上高速飞奔县医院，和二姐、大弟、小弟、妹妹汇齐，主治医生给我们介绍了情况，并看了CT片子，医生说姐姐的大脑就像一个摔碎的西瓜样子，整个脑子弥漫性出血，让我们做好最坏的打算，我找了县医院同学和当医生的表弟咨询，和姐夫及外甥女商量后决定做开颅手术，我们凑了些钱给姐夫，做大姐的治疗费用，大姐的两个女儿在急诊室守着姐姐不眠不休，按照医生的要求与建议一直拍打着大姐身体上的重要穴位，守护照顾着大姐。

第二天大姐做了手术后仍昏迷未醒，医生说情况很不乐观，让我们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我们姊妹们商量后让爱人把年纪已大的父母接到我那里小住，我们在父母面前瞒了大姐住院的事，怕父母承受不了有可能失去大姐的结果。我们姐弟们都守在医院，也许真的是“姊妹同心，其利断金”，第三天大姐清醒了过来，而且医生检查未开颅的一边渗血也被大脑自身吸收了一些，医生都惊叹这是一个奇迹，我想这最主要是大姐对生命的渴望和不放弃，还有大姐的善良，两个外甥女精心的照顾和我们姊妹血脉相连、手足情深、团结一致之情感动了上天。

出院后的大姐还不能行走，但她沒有用现代人对待苦难那样悲情地去面对自己的困境，而是用她的坚韧和对生活的热爱做着康复训练，一遍一遍地尝试着走，摔倒了再爬起，用了半年多的时间，大姐创造了奇迹，她能自如地行走了。由于姐姐在村子里的好人缘，生病时村子里的人们都带着深情厚意去看望她，看到她康复，都给予大姐衷心的赞扬和祝福，村子里的人们都被大姐的毅力和坚强所感动。

现在大姐已进入花甲之年，也许真的是“浴火重生”，如今的大姐开朗、健谈、豁达，从未觉得自己有多苦，有多难，像从前一样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做着自己该做的一切，简单、快乐、满足地过着现有平凡的生活。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万年修得姐妹花”，人间最重要的亲情有父母情、兄弟姐妹情、儿女情，这些亲情都是我们人生这条长河中最不能割舍、最不能忘记的血缘情，这些情缘的点点滴滴也是我们记忆中最柔软的那部分。大姐如母亲般伟大，她永远是我们心底牵挂的那最柔软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