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春》小说连载三，（2022年7月27日）

兰馨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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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出閣為人妻

依妹要出嫁了!家人們興奮地傳遞著這姍姍來遲的喜訊。時年蘭春虛２０歲。

２０歲，算是老姑娘了。一般人家女孩一成年，家裏就張羅著給她找婆家了。十四歲嫁人，三十歲上當外婆不稀罕。蘭春這麼晚才出嫁，不是因為嫁不出去，而是父親實在捨不得把她從身邊嫁走，一留再留，留成大齡姑娘。

殷實溫馨的大家庭，把蘭春養育得端莊健康又聰穎能幹。烹飪女紅樣樣拿得起。哪個男人能娶她為妻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份。父親像普天下父母一樣一定要讓愛女嫁個好人家。托人細心尋覓，最終定下的婆家果然是門當戶對。婆家離娘家大約一二百里地，也是當地首富之一。同樣也是個大家族。

　父親傾其所能為愛女置辦了豐厚的嫁妝。嫁妝豐厚是為了讓女兒將來在夫家好做人少受婆婆的氣。茶花將隨嫁。茶花每天一得閒就忍不住跑去查看欣賞小姐的嫁妝。看看今天又增添了些什麼。小姐的嫁妝都有哪些茶花比小姐還清楚。吃的穿的用的花的樣樣齊全。小姐的嫁妝擺滿了後偏廂房。茶花撫摸著煦麗的五彩織錦緞愛羨不已。

婚期定在哪個日子頗費了番周折。夫家希望早些過門，最好在年前。可是父親一想到今年過年倘若身邊沒有蘭春他就不能接受。他已經習慣了往常愛女對他的悉心孝敬。兩家最終商定在正月十二。這樣新娘轉回娘家門的日子正好是正月十五。女兒也算是在娘家過個完整的年。父親今年要籌辦的年貨比往年要多出許多，因為還要置辦女兒的嫁妝。一過完小年，臘月廿十五，春光明媚。父親帶著兩個兒子及兩個下人，給蘭春婆家送彩禮，連同嫁妝清單一起讓親家過目。親家對彩禮嫁妝均十分滿意。長長的清單中吃穿用應有盡有。

鑲金邊大中小號飯碗，大中小號五彩菜盤菜碟，鑲金邊杯盅勺瓢筷子酒壺。普通碗盤碟杯盅勺瓢筷子酒壺等。

床上用品。蓋的墊的，棉的絲綢緞的，蚊帳蚊撣蚊帳钩，......

還有床下用品也一項都不拉下。

　春夏秋冬四季服裝。五彩織錦緞夾裙襖，單色緞面棉裙襖，小羊羔皮長短襖，麥穗羊皮長襖，絲綢夏布香雲紗的夏裝等。家織的土布若干匹，夏布若干匹，從省城買回的洋花布匹。自家紡的麻線藍白黑三色各十捆（注：僅一捆縫衣被作鞋幾年都用不完，至今我家里还有好几梱！无比结实耐用！），自家織的藍底起白花不同寬窄尺寸的布帶子上十斤（注：作褲腰帶一輩子都用不完。现在我柜子里还有。）。

金銀首飾。耳環戒指項鏈腳環頭飾，裝滿一整個朱紅色的梳妝盒。梳妝盒有四層，長寬高分別約25，20，30公分，蓋子翻起就是鏡子。頭飾除純金純銀外，還有鑲各色珠花的，美不勝收。

凡是一個新家裏需要的東西該由女方置辦的都一一考慮到了。

現金。壓箱底的現款是現大洋三千元。…….

光陰荏苒，除夕之夜。天井裏新擺了一溜好幾大盆盛開的蘭花，散發著幽遠的清香。大門口掛著兩個最大的紅燈籠。前廳廊簷下也掛了一排紅燈籠。地上的青石板洗刷得十分乾淨。所有的木門木窗在祭灶之前就洗刷得像新的一樣。鞭炮聲此起彼落忽遠忽近連綿不斷。

　母親和幾位嫂子以及所有下人從天不亮忙起，到掌燈時分，豐盛的年夜飯已陸續擺上了桌。先祭祖然後大家才上桌。前廳擺了三張大園桌，父親母親蘭春及弟妹，四位已成家的哥哥嫂子和侄兒侄女們，年輕守寡的同父異母姐姐和她的孩子，分坐三桌上。其餘下人們在後廳擺一桌。前後廳的酒菜是一樣的。有紅紅的炸魚塊，香醇的紅糟肉，荔枝肉燒荸薺，糖醋黃花魚，清燉小母雞，番鴨燒檳榔竽，蟹黃花菜炒白果，炒興化粉，炒粉幹，煎紅年糕，煎白年糕，炸春捲，全家福湯裏有太平燕魚丸鴨蛋腐竹炸肉皮粉絲蹄膀等等，還有各色海鮮及時令蔬菜。依妹，你爹呢，怎麼沒看見他。快去叫一下，酒菜都齊啦。蘭春猜想父親這時多半會在他屋裏。

父親心裏的滋味與以往過年別樣不同。蘭春要出嫁了。明年就不能在娘家吃年夜飯了。近２０年來，父親整天价依妹依妹叫習慣了，往後叫誰呢？誰會像蘭蘭春這麼細心孝順呢？在父親眼裏沒人能比得上蘭春。女兒嫁過去後能平安幸福嗎，婆媳姑嫂妯娌能和諧相處嗎。女兒秉性太強性格剛硬，為父頗感擔憂。父親端著茶杯想得呆呆的，杯裏的鐵觀音茶早已涼透了。

依爹，依爹！嗯，嗯？聽女兒叫他這才回過神來。哦，是依妹啊。來來我兒，爹有話跟你講。爹！蘭春走近前坐父親身旁。父親往日裏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今日顯得有些迷蒙。依妹啊，......父親未語先咽，立即又忍住了，今天是除夕不可生悲。蘭春看到父親眼眶裏淚光閃動，她深諧父親的心事，忍不住也一陣酸楚湧上心頭。她努力不讓自已眼淚滾落。雙手放父親膝上，輕輕說，爹，放心吧。再多的話她也說不出來了，再說她的眼淚就留不住了。父女倆就這麼默默陪坐著，此時無聲勝有聲。爹，我給你換杯熱茶吧。哦不了，該上桌了吧。 蘭春起身輕扶著父親，忽然覺得父親步態有些老了。

這時一大家子人已經笑顏燦爛地齊聚在大廳裏了。見父親出來了，才紛紛按輩份落座。大家起筷吧。父親不說這一句大家是不能動筷的。父親先舉起酒杯，全家人都站起來，舉杯互相祝福，祝新年健康平安後才又落座。孩子們早就等不及了，雖然是殷實之家，平日裏也是節儉的，難得如此豐盛。大人們今天也都會放縱孩子們些，讓他們自由自在吃個夠。

年未過完，轉眼就到了蘭春出嫁的日子。一片喜慶中隱含著依依惜別情。 迎親送親的隊伍蜿蜒了幾裏路。蘭春做閨閣小姐的日子從此打上了完滿的句號，踏上了為人妻為人母的征途。年輕的她坐在華麗喜慶的轎子裏憧憬著美好的未來。她哪曾想到這一腳踏上的是路漫漫兮多苦難。她坎坷曲折的人生之路經歷了近一個世紀.

【未完待续】

摄影：兰馨阁楼

陪嫁的果盘

蘭春嫁妆之一：纯麻线，纯棉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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