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我出生在医巫闾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小村的早晨,别有一番韵味。</b></p><p class="ql-block"><b> 报晓的公鸡,用它响亮的鸣叫声,打破山村黑夜死一般的宁静。</b></p><p class="ql-block"><b> 不知是那一家的公鸡先开的头,一传十,十传百。全村的公鸡一个跟着一个的鸣叫起来,构成了公鸡大和唱。</b></p><p class="ql-block"><b> “咯哏儿……儿……” “咯哏儿……儿……”</b></p><p class="ql-block"><b> 这种音乐,在小村中此起彼伏,连绵不断。不论是哪一家,都是男人先翻身起来,穿衣服下地,在门后头找出一件工具,下田劳作去了。接着是女人翻身起来,穿衣服下地,去屋外柴垛旁,抱来柴火,点燃锅灶,淘米做饭。</b></p><p class="ql-block"><b> 村里炊烟袅袅,村外劳作声声,小村的早晨,沸腾了。</b></p> <p class="ql-block"> <b>有一个故事,名字叫《半夜鸡叫》。说的是在旧社会,一个地主为了让长工起早下田劳作,半夜起来爬进鸡窝学公鸡叫,引起公鸡跟着叫,然后催促长工起床下地干活儿。</b></p><p class="ql-block"><b> 这个故事,是揭露地主压榨长工的丑恶嘴脸。不过长工半夜下田,什么都看不清,几乎无法劳作。</b></p><p class="ql-block"><b> 而正常的公鸡鸣叫,是恰好在黑天刚要结束,天明就要到来之时。所以乡村早晨的鸡叫,和半夜鸡叫没关系,它是鸡的正常生理功能。</b></p><p class="ql-block"><b> 可是对于不用起早劳作的人来说,那公鸡的鸣叫又确实是够早的,如果待鸡叫以后再睡过去,直睡到天明,再回想鸡的叫声,恍惚真的就是半夜。</b></p> <p class="ql-block"><b> 记得七八岁的时候,每到深秋,爸爸就要我和他一起起早下地拾柴。</b></p><p class="ql-block"><b> 每天早上,只要公鸡一叫,爸爸就先起来,把我拉醒。我朦胧中揉揉眼睛,急忙穿衣下地。</b></p><p class="ql-block"><b> 爸爸背起大花篓,我背起小花篓。爸爸把大耙子放进大花篓里,我把小耙子放进小花篓里。爸爸在前面大步走,我跟在后面跑步走。</b></p><p class="ql-block"><b> 一路上,天灰蒙蒙,路灰蒙蒙,夜色还笼罩着大地,只有东方的天边上,有一条淡淡的蓝。</b></p><p class="ql-block"><b> 走了好一阵子,我们来到一块黄豆地。黄豆已经收走,地垅上留着豆茬,垅沟里躺着干枯的黄豆叶。</b></p><p class="ql-block"><b> 我们放下花篓。爸爸一次搂三条垅,我一次搂两条垅。散落在垅沟里的黄豆叶,被我们一耙一耙地收集起来。</b></p><p class="ql-block"><b> 当我们把黄豆叶装进花篓里,用脚踩实,用绳子绑紧,再把花篓背到肩上时,夜色已经不见了,火红的太阳离开了东方的地平线,万道光芒照耀着爸爸和我。</b></p> <p class="ql-block"><b> 我十五六岁时的一个暑假,爸爸妈妈打发我去省城看望哥哥姐姐。</b></p><p class="ql-block"><b> 从我们小村去省城,最近的火车站是高山子站。村里人出远门,都是从这里出发。如果有人说“上站”,那就是去高山子火车站了。</b></p><p class="ql-block"><b> 高山子火车站离我们村四十来里路,那时的交通工具就是双脚。想坐火车出远门的人都要起大早走,才能赶上要坐的火车。</b></p><p class="ql-block"><b> 我走的那天,鸡一叫我就起来了,简单的吃了点东西,背起背包就上路了。</b></p><p class="ql-block"><b> 走出家门的时候,天黑黑的,街上的路影影绰绰。出了村子,路两旁都是半人多高的莊稼。那时的乡村,安全系数都挺高,再加上我是初出茅庐不怕虎的年龄段,根本没有害怕的意识。所以很快就走到了要经过的第一个村子。这个村子是我们赶集的村子,轻车熟路。而过了这个村子,都是我没走过的路,好在东方放白,天已大亮,农田里时有劳作的村民。</b></p><p class="ql-block"><b> 我见到人时,不是叫大叔,就是叫大哥,打听上站的路。靠着别人的指点,我从天没亮走到半晌午,终于看到了高山子火车站的站牌牌。</b></p> <p class="ql-block"><b> 不知从哪一年开始,我们家烧煤了。那煤是从阜新煤矿买回来的。</b></p><p class="ql-block"><b> 一个初冬的早上,公鸡还没有报晓,夜还很黑很黑,应该正是半夜,爸爸就把我叫醒。我坐在爸爸的马车上,去阜新煤矿买煤。</b></p><p class="ql-block"><b> 马车出村的时候,天是黑的,路是黑的,我们是在黑夜里前行。大约走了十多里路,才听到外村的公鸡开始鸣叫。外村的鸡叫声和我们村的鸡叫声一模一样,也是“咯哏儿……儿……咯哏儿……儿……”的叫着。这个时候,正是“鬼呲牙”的时候,寒风刺骨,阴冷袭人。爸爸让我下车,跟着车跑几步,防止被冻坏。我一边跑着,一边听着鸡叫,好像还在自己的村子里。</b></p><p class="ql-block"><b> 一路上,我忘记了几次下车,几次跑步。直到走完一百多里路,东方放白,太阳东升,阜新煤矿已经开始卖煤了,我们才赶到那里。 交钱,买煤,装车。</b></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b>在乡村,知道什么是起早。在乡村,知道什么是半夜。在乡村,知道什么是鸡叫。</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