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小说连载《凡尘》59

兰卿

【第十章】 这一天，林一凡昏沉沉坐了一天，下午三点她谎称去医院看病，向领导请了假，然后去红星饭店排队买了馒头，急匆匆往家赶去，引火做饭，点着屋里的火炉子，屋里慢慢热乎起来。 天黑了，林达带着儿子也回来了，秋萌还没有回来，内心极度不安的林一凡跑出门口看了几回，还是不见母亲的身影，超凡吃饱了摆弄着自己的刀枪，林达则一直坐在阴影里，即不说话也不动筷子，女儿明白爹是怕妈妈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她不能再等下去了，立即穿上衣服，围上围巾，出门去找母亲，还好她没走多远便迎上了母亲。 一身冷气的秋萌进屋就冲着丈夫高声嚷道：“林达，我看见你就恶心！瞧你耷拉着半尺长的脸，这是给谁看呢？罗圈子一来，美出了大鼻涕泡儿，又是秧歌又是戏的，她是一只骚母猪，正配你这只公猪是不是？”林达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说：“秋萌，我低头认罪，认罪，如果你骂我能解你的心头恨，你就狠狠骂吧。”随后他冲着女儿说：“一凡，菜热好了没有？赶紧给你妈端来呀。” 每个人都应该思考一个问题：如是在经济充裕的家庭里每天都承受没有情感的冷酷的环境中活着，还是在非常贫困的家庭里享受父母给予亲情之爱的环境中生活，每个人所站在角度不同，会有不同的回答，而林一凡的家庭就是前者。 罗圈子自知秋萌不会善罢甘休，她跑到她的干姐厂长面前送上买好的两包各种动物形态的小饼干，找了个借口调到夜班儿工作。秋萌早已将姐姐对她的忠告抛之于脑后，怀着强烈的复仇心理满院里寻找罗圈子，想在全厂人的面前抖落出罗圈子与林达的丑事儿，她的计划落空了，气得七窍生烟。中午休息时如竹筒倒豆子，把罗圈子和自己丈夫的丑事公之于众。秦桧还有几个好朋友呢，何况是罗圈子平时就是个极愿意帮衬人的人，有人故意斜睨着眼睛，问道：“秋萌，你怎么这样说罗姐呢？你来厂里工作是罗姐帮的忙，好姐妹怎么说翻脸了就翻脸了？”秋萌气得脸都紫了，冲着一同吃饭的女工们，声嘶力竭大喊道：“你们等着瞧吧，今晚她上班来，我就当着你们大家伙的面儿骂她是大破鞋！看她敢不敢吱声。”秋萌也有几个要好的女工友，她们纷纷劝道：“秋萌，咱可不能在厂里揭开这些丢脸的事儿，你砢碜了罗圈子，也是砢碜了自家的男人，将来孩子们长大了，会被人家戳脊梁骨的，让孩子怎么抬头做人？你自己也要好好想一想，要看紧自家的房门，别让野狗爬进去，何况还是你自己带罗圈子回家的吧？千万不要大吵大骂曾经帮你罗欣啊。”这番话触到她的痛处，情绪激烈地反驳道：“你怎么说话呢？我家房门怎么栅起来？”众女工都愕然无语。 婚姻的关系，如是两个人紧紧相握起来的双手，搭起一座婚姻的圣殿，两双相交的双臂便是圣殿上的大梁。如果夫妻双方中任何的一方松开手，婚姻的圣殿也就随之倒塌了。 一根头发破八瓣儿、细得忒厉害的人，如果碰到难解的事儿，就一头钻进了牛角尖儿，秋萌就是这种人。在这个世界上，秋萌要好的朋友挤进了她的家里，夺了她的丈夫，她如吞下了臭狗屎，连死的心都有了。整日魔魔怔怔的，半夜偷偷起来穿上丈夫的外衣，头上戴着丈夫的棉皮帽子悄悄溜出了家门。一凡睡觉都不敢脱衣服，每每都在惊惧和忧伤中朦胧入睡。噩梦之中，她背着小超凡走在阴风惨惨的大沙漠里，黑暗之中传来一阵阵呜呜咽咽的哭声，阴森古怪的哭声从四面传来，令人害怕的场景出现了，而且越来越近，突然两双长钩般长满黑毛的大手分别抓向一凡和超凡，她吓得尖声嚎叫，拚命地跑啊、跑啊，越跑越黑，越跑越怕...... 撕裂心肺的哭声和黑钩子似的大手渐趋渐远，刚刚喘一口气，发现找不到家的方向。仔细一看，她背着弟弟已经远离了自己所居住的城市，四下一看，风沙四起的地方，一个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大沙漠里。突然，一根无形的绳索将一凡和弟弟拽离了地面，姐弟二人飘啊，飘啊，越飘越高，越飘越小，身形小如婴孩，如荧火虫般的小星星从身边飞过，远离了赖以生存的地球，她尽力睁大眼睛，喊着：“妈、妈，家、家......正在一凡拚命挣扎呼喊的时候，绳索突然断了，一凡和弟弟被狠狠摔落了尘埃......梦醒了，一凡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睁开眼睛一看躺在身边的妈妈没有了，爹穿上衣服正要出去，一凡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胆战心惊地问：“爹、爹，我妈呢？”爹焦急地说：“你妈穿上我的衣服又偷偷溜出去了，我想她是去商店的叉路口堵罗圈子去了。”一凡吓得忘记了刚才的噩梦，翻身起来穿上鞋便跑了出去。 冲进黑夜之中的一凡，跑在疙瘩溜秋黑漆漆的土路上，完全忘记了寒冷，忘记了害怕，忘记了黑暗中是否有冤魂野鬼跑出来劫阳间人的道儿，勾了未亡人的魂魄。一个狗抢屎，摔得她“妈呀”一声，顾不上揉揉摔痛的腿，爬起来继续追赶母亲。她跑过两个街区，终于看见前方有个黑影鬼鬼祟祟走在漆黑的小路上，她猫腰紧路几步悄悄追到离黑影只有几十米远了，只见妈妈头戴爹特有的尖顶皮帽子，极像苏联电影中的克格勃的间谍，又像猎人悄悄来到路口处，找了一个避风处藏了起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恐惧一点一点啃咬一凡的神经，她害怕罗圈子突然走过来，更害怕母亲突然一击，会要了罗圈子的小命。她在心里暗暗祈求上苍：求求天老爷，帮帮可怜又可怕的妈妈躲过这场由她自己亲手制造的劫难吧。 大自然界中的弱肉强食，秋萌眼下就变成一个强食者，一个怀揣菜刀且固执的狩猎者，这种原始的方式追溯到类人猿，为了生存而采取猎杀动物的动机，一凡则躲在暗处，躲藏在狩猎者的身后，必要时冲出去阻止这场可能出现“猎”与“被猎”惨剧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