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四进荣国府

高山兵

　　近年断断续续，有要没紧翻阅《红楼梦》，权当消闲果子，回味无穷，其中许多人物故事盘桓脑际，刘姥姥进大观园印象尤是深刻，那是她二进荣国府辰光！

刘姥姥，是《红楼梦》中一个不起眼但又很有份量的人物。她是一位来自乡下、谙于世故的穷老婆婆。贾府红人王熙凤女儿巧姐与她的故事非常深动、给人启示，她不失为人之楷模。巧姐判词和《留余庆》曲中均提及刘姥姥。这个老婆婆被贾府上下众多女眷喜爱，广大读者也因一句“刘姥姥进大观园——满眼新奇”的歇后语而将她牢记。刘姥姥一个与贾府相距十万八千多里路，原本没有半丝瓜葛的穷老婆婆，曾因不同境遇而四进荣国府，在小说的回目上也出现了四次，真是小人物大“戏骨”。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告帮

“告帮”就是请求帮助。刘姥姥是京都郊区一个贫苦寡妇，丈夫早逝，膝下只一女，母女俩靠两亩薄田度日。晚年，被女婿王狗接去一起生活。王狗祖上也是京官，与贾府王夫人的父亲“金陵王”，即王熙凤的爷爷相识交好，并连了宗。后来，王狗祖上家败人亡，从城里迁到京郊务农，到了狗儿一代经济拮据，穷困潦倒。这年秋末冬初，狗儿因无钱置办过冬货物，在家喝闷酒发脾气，刘姥姥劝其不要无能到动辄生气，并与他商量度年关的办法。

刘姥姥得知近来贾府王夫人的内侄女王熙凤已是荣国府的大总管，“王夫人上了年纪，也愈发惜老怜贫，最爱斋僧教道、舍米舍钱的。”或许与她们联系可帮助到家。且刘姥姥二十年前曾见过当时的王家二小姐，对她的印象极好，认为“要是她发一点好心，拔一根汗毛比咱们的腰还粗呢？”刘姥姥就不失时机诱导狗儿：机会要靠人去寻找，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终致狗儿开窍，恳请岳母刘姥姥带着板儿去找当年与其父有私交，现在贾府谋事的周瑞家探口风。那天，刘姥姥带着板儿小心谨慎地过了门卫的关卡，找到念有旧情，愿帮忙的周瑞家，在他们的悉心引荐顺利见到凤姐。

刘姥姥虽在富贵逼人的凤姐面前稍有些胆怯放不开，但她几次用“您老”等称呼讨得了凤姐的欢心，当时凤姐又是新官上任无比得意，王夫人又交待不可简慢了刘姥姥，凤姐心里一高兴，一下子就慷慨地给了足够刘姥姥家过一年的二十两银子。刘姥姥得到接济后，不忘感激周瑞家的，要留一块银子给周家孩子买果子吃，虽他们没有收，但她处事的灵活已见端倪。

刘姥姥二进荣国府：酬恩

刘姥姥一家靠着贾府救急这二十两银子，改善了生活。事隔一二年后的一个秋天，刘姥姥二进荣国府，这次她拿着些自己种的乡野蔬菜来给贾府人尝尝鲜，说“姑娘们天天山珍海味的也吃腻了，这个吃个野意儿，也算是我们的穷心”。表达心意后就急着准备回家。她礼轻情意重的举动，感动王夫人、凤姐等人，还感动到了贾母。刘姥姥生活在乡村，又常干活，身体得到锻炼，因而尽管年龄比贾母大，但身板比贾母硬朗，深得贾母羡慕，俩老一见很投缘，留她小住了几日。刘姥姥到城里“闯闯运气”，竟一层层的往里进，一直登上了金陵宝塔十三层的金顶，贾母的身边，真的幸运！

刘姥姥在府中的几天，周旋在贾府众人之中，时而装傻充愣，时而又带着土气有见识的幽默开朗，让众人见识到了一个说话俏皮，懂得如何随和凑趣，虽带着土气但让人感到真诚充满正能量的老人。最经典桥段莫过于那次吃鸽子蛋时的自嘲：老刘，老刘，食量大似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自己却鼓着腮不语，惹得众人笑得前仰后合。她还识趣，当王熙凤为了娱乐，故意把鲜花插了她一头，她也不生气，还凑趣地说道：“我这头今也不知修了什么福，就这样体面起来。”她这种“怕人笑话不是刘姥姥，怕人不笑才是刘姥姥”的幽默与大气深受众爱。几天中，她随贾母游览大观之园，品尝贾门大餐，并醉卧宝玉“白玉床”，感受了她没看过、没品过、没经验过的生活。在她回家时又得意外收获，贾府送她银子108两、绸缎四匹，御田粳米2斗及各式点心、衣物之类，还专门雇车将其送到家中。这些财物叫她拿去或作个小本买卖，或置几亩地，解决全家人的生计。这趟进府就连凤姐也不再把她当打秋风的穷人而瞧不起，而是把她看作有经验的老人家来尊敬。巧姐儿发热，刘姥姥帮忙处置，王熙凤大为赞赏，就让她给女儿取了个“巧哥儿”的名字。不曾想，她这一取名，延长了与荣国府的故事。

刘姥姥三进荣国府：望慰

那次，刘姥姥听说“姑奶奶这里动了家”，又听说“这里老爷升了”，还“听说老太太没有了”，便急匆匆地三进荣国府探究竟，此时的荣府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那日平儿听说刘姥姥来请奶奶的安，急忙问：“在那里呢？”小丫头子说：“他不敢就进来，还听奶奶的示下。”平儿听了点头，想凤姐病里必是懒怠见人，便说道：“奶奶现在养神呢，暂且叫他等着，你问他来有什么事么？”小丫头子说道：“他们问过了，没有事。说知道老太太去世了，因没有报，才来迟了。”小丫头子说着，凤姐听见，便叫：“平儿，你来。人家好心来瞧，不可冷淡了他。你去请了刘老老进来，我和他说说话儿。”刘姥姥见原粉光脂艳、风风火火的凤姐，已骨瘦如柴、神情恍惚。凤姐褪下手上的金镯子给刘姥姥，让她替自己祷告，还嘱托说：“姥姥，我的命交给你了。我的巧姐儿也是千灾百病的，也交给你了”，遂叫巧姐认刘姥姥为干娘。一个曾经在荣府呼风唤雨、发号施令的的凤姐，如今却只能求助于一个乡下穷婆子，可悲可怜！

刘老老顺口答应，便说：“这么着，我看天气尚早，还赶的出城去，我就去了。明儿姑奶奶好了，再请还愿去。”凤姐把女儿巧姐托付给刘姥姥，认刘姥姥为干娘，为刘姥姥四进荣国府埋下伏笔。

刘姥姥四进荣国府：救度

刘姥姥四进荣国府时，境界就更为不同了。由第一次的“告帮”变成了“救度”，由“受惠者”变成了“施惠者”。刘姥姥受王熙凤所托，成为巧姐的干娘后，时刻关注贾府的动向。当她从平儿处得知，巧姐的舅舅王仁，叔叔贾环以及堂兄贾芸等狼舅奸凶，在王熙凤过世，贾琏外出，荣府群龙无首之际，他们蛊惑巧姐的法定监护人，就是她的祖母、愚蠢的邢夫人，要把巧姐卖作人妾，且说府里的规矩，三天就要来娶的。平儿等人虽不满巧姐嫁作人妾，但又没有对策，顿时不知所措。

刘姥姥听后，冒着风险当下拍胸出主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让外孙板儿弄了车来偷偷把巧儿接走。于是趁着邢夫人、王仁等人不备，平儿把巧姐装扮成青儿，机警地带着巧姐成功逃到了刘姥姥家里照看，巧姐也因此躲过一劫。实可谓“得意浓时易接济，受恩深处胜亲朋”。

　　在《红楼梦》中，刘姥姥大智若愚的为人处世智慧，从“告帮”启幕，在“救度”后谢幕。她历经世事，少有市侩之气，只有穷苦大众的坚韧不拔，也有贵族的人格。她在二进荣国府，随游大观园时，或故意或无意成个憨傻的老妇，频闹笑话，只当是逗大家开心，并不计较这是出“洋相”或受羞辱，大有“韩信胯下受辱”之气度；在受到贾府王熙凤的资助后，不忘感恩，送来自己的新鲜瓜菜表示穷心，以至于最后仗义兑现应诺拯救落难中的贾巧。她的存在，是红楼中人性“真善美”的存在；她在践行古人“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之言；她的作为，人生非有阅历难能体味、理解！

本篇就此打住，谢谢你的关注和垂青！

2022.7.27

（注：文章原创；图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