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韧不拔的牙齿

学府子弟

　　我从小自打换牙后，这嘴里满口的牙齿时至今日还都保留的是原装呢。首先要感谢父母的遗传基因好，再就是长久以来我一直保持着刷牙的良好习惯。记得小时候，看平房大院里住家户的邻居早起都常爱蹲在自家门口刷牙，那时用的是牙膏粉，用原型带盖儿的铁盒子装着，每次用牙刷蘸一点粉末在牙床子上来回来去的且蹭呢！虽说刷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泡沫，到最后人家都会拿一个U型的塑料刮条，把舌苔给狠狠地刮几下，再仰着脖颈子用清水漱口，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悦耳的“咕噜咕噜”声，漱口水噗地一声喷在地上算是完事了，整个动作和情节可潇洒有意思着呢！

　　要说这嘴里的每颗牙齿真够对得住我的，不说平日里有时会吃些零食什么的，光是一日三餐进食五十多年都与我是相安无事，从没给我添过堵或是出过什么难题的，要说是真够意思了。可是直到我临近退休前两年，在像往日一样刷牙漱口时，隐约感觉下牙槽右侧最后一颗龋齿那里有些发酸、发张，刚开始也没在意给当回事儿。但日后却每每都犯这毛病，而且这酸的溜得劲儿是越窜越深，不得不时常往嘴里倒吸几口凉气，才能缓解这种怪症状。

　　后来直到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才去医院挂了个牙科的号，医生一看边说：是龋齿增生把与它临近那颗牙的侧壁给顶出了一个洞，估计是触及到神经了。需要把这颗龋齿给拔下来，再修补镶嵌那颗有洞的牙齿就没事了。常言说得好：听人劝吃饱饭！更何况这又是大医院正宗的牙医所言，我立即做主拔掉。牙医说：别人都是从小七八岁时就把龋齿给拔除了，你怎么两边的都没拔掉呢！龋齿就像是“聋子耳朵——摆设”没用的，早拔掉、今日就没事了。面对牙医这一通自言自语的的问话，真让我感到是有些无言以对。

　　但肿牙不能立即拔除，一定要等吃药消肿以后才可以拔。我有高血压每天都要服用拜阿司匹林（稀释血液），拔牙出血会难以止血，不得不停药几天，到了拔牙日，先测量血压是否正常，再决定能否拔牙。外婆按照牙医的吩咐，半躺在牙椅上张开嘴，他给我注射了麻药后就拿着扁铲（凿子）和一个大木锤，对准那颗龋齿一下一下猛凿了起来，而我的脑仁都快要被震麻木了。中间他可能是敲累了歇了一小会儿，还没等我缓过神儿来，人家接茬又凿了起来，一边凿一边说你这牙齿长得怎么这么结实？很快他叫来一个女医生，他握着扁铲，女医生帮助挥动木锤继续砸，就在我几乎要被震晕了的时候，敲击终于停止了。牙医拿着一把钢钳伸进嘴里，使劲晃动几下后，用力一抻把龋齿拽了出来，他问我要保留做个纪念吗？见我瘫软无力地摇了摇头，他顺手就丢进了装医疗废弃物的桶里，这颗与我相伴了五十八年的牙齿就此再别了。

　　牙医让我含着止血的棉纱布球，说二十分钟后给吐掉，我照此做了。回家后无法吃东西，直到半夜牙床子仍疼得厉害，我对着镜子用手指试探着轻轻触摸，居然又掉出一个殷透血渍的棉球来，这下舒服多了。我心说牙医真够可以的，你倒是跟我强调一下放了两个棉球会省去我多大痛苦呀！一周后再度去看牙医补牙洞，这次换了个大夫，我从未补过牙，也不知道补牙过程中都要经历怎样的处置，这牙医拿了根缩小版的像是猛张飞用的“丈八蛇矛”探针，直接从牙洞探了进去，触碰到牙齿的神经，我嗷地一声差点从牙椅上蹦起来，那位医生一脸怒色，嫌我反应过激吓着他了，而我则怪他没事先知会我一声，好让我心里多少有个准备，再者说碰谁的牙神经不打麻药被触碰到会一声不吭干忍着呢？牙病患者都说补牙不疼，包括杀神经根，但谁也没说用钢针去捅没打麻药的牙神经时疼不疼。牙医他还怪我一惊一乍的，反应过度。

　　又过了四年，我左下牙的龋齿又跟上次一样犯毛病了。而这回我有了上次的经验就抖了个机灵，自作主张让牙医把与龋齿相邻那颗被顶出洞的牙齿给直接拔掉了。却将龋齿继续保留至今，牙医没说二话按照我的意愿实施了操作，这下省去了修补牙齿的环节，我也落得个洋洋得意。谁知在以后的体检中，牙科医生问我为什么不去补牙？我心说从没人告诉过我缺失的牙齿还要补齐，牙医说不补的话，上面的牙齿就会往下长，同时缺失牙齿两边的牙也会松动，到那时再补救就更费事了，好在是你上牙往下长歪了，这才没碍事。既然事已至此，我也只能是将错就错了。

　　本以为很多人都有口好牙值得庆幸，我后来了解才知道，有许多牙病患者要比我的经历多得多，拔牙的、修补的，镶牙的、种植牙的比比皆是，更有甚者早已是满口的假牙了。这牙齿是一颗颗的损坏，一次次的接受痛心疾首的治疗，花费着一把把的金钱，牙疼时让人坐卧不宁且寝食难安，常言道：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直到这嘴里满口的假牙全部就位，仍要在餐后取出仔细的刷洗伺候着，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看病医治牙不能走医保报销，明明是人人都会牙齿出问题，却要把牙等闲视之给排除在外。如此看来若想不受此番苦难，只有祈求上苍赐予你一口坚韧不拔的好牙方能随心所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