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转业时的那些事儿

1968

我刚转业那会儿，部队还是非常传统、非常闭塞的。部队还刚在传达学习“南巡讲话”呢，地方上、特别是南方城市已经相当开放了。地方与部队，在观念方面，起码有几年的代沟差。

所以，我刚转业那会儿，真的是很“土”，虽然还“土”不过老八路，但就一个“土老帽儿”。

第一天去单位人事处报到，地方人员八点半才上班，我不到八点钟就到了，因为在部队就养成了提前上班的习惯。

报到当天，我特意开上我在部队时坐的那台“上海”牌轿车，本以为会体面些。

那轿车实在是太破太旧太多毛病了。单位的门口是个小上坡，我到了单位门口，我那小轿车就熄火了，怎么都打不起火怎么都发动不起来，把个单位门口堵得死死的，连要去接单位领导来上班的高级小轿车都开不出去。

好在有个准备去接领导的董姓驾驶员正在大院里清洗车子，是他帮我，一起把我那破“上海”推离了门口，腾开了道路。不然，咱第一天进单位就可能把单位领导们全堵在门外了。

报到后，我被安排到了“浙江省生产物资总公司”当副总经理。我看下面的部门经理和许多员工上班都是西装革履扎领带的，我也去买一套西服穿上。

我去到当时的“二轻大厦”，看上了一套西服。主要是价格便宜，实惠。因为我那时候没有钱，转业费安置费总共才六千几百块钱，我自己还添了三千多块钱给家里买了一台29吋日立牌电视机。口袋里就没啥钱了。

我看那衣服才140元一套，明光发亮的还双排扣，挺不错，就买下了。

实际上，咱长期在部队，对于布料、款式、质地和流行样式等根本不懂。那衣服明光发亮，其实就是全化纤的，化纤还是劣质化纤，硬邦邦的，穿起来像盔甲。

到了单位，一个部门经理说：高总，你这套衣服，不要再穿了。我看看，我这西服同他们身上穿的，是相差太悬殊了。所以只穿了这一次，以后再没有穿过它。

我分管的一个分公司，经理是杭州人，穿了一件衣服，我看很潇洒很大气，我想我也去买一件穿穿。

我去到解放路百货大楼，买了一件近似的，穿到了单位。一位同我很要好的员工说：高经理，你穿的这是什么呀？

随后我才知道，那部门经理穿的那个，叫做“体恤”，是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体恤”。而我这个，叫做“秋衣”，叫做“内衣”，内衣，是不能单独穿在外面的。结果我就没有等到公司下班，就提前回家了，回家换衣服去了。

我分管的还有一个分公司，经理是萧山人。主要做汽车生意，也想做点外贸，想做点俄罗斯钢材。就同杭州的一个伙伴公司一起，联系上了省某外贸公司，想一起做。相互都有钱可赚。

人家外贸公司是省级公司，我们分公司担心自己分量不够，我们也是省级公司，单位就指派我也出面。

我们到了外贸公司，人家那公司实力不知道怎么样，但是派头确实气派。办公室大，办公桌也大。老板坐在老板椅上，老板台上竖着个砖头块似的“大哥大”。

我们三人坐在对面沙发上。谈来谈去谈不拢，他们好像对我们不放心，要求我们以单位房产做抵押，方可合作。用单位房产做抵押，我一个副职，没有这个权力，肯定不能答应。最后没有谈成。

离开那里，回来的路上，一起去的杭州伙伴公司的老总本来就是好朋友，他不客气的说：高总，以后这种场合，你这身行头得换一换，军队的衬衫、军队的裤子、军队的布鞋，腰上左边钥匙串右边pp机，一看就是个“老土儿”。我说：哎呀，我还特意这样，原以为当过兵的更能信得过呢。

实际上，不少单位不少人，最看不习惯的就是这身摘去肩章帽徽的绿军装和穿过这身军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