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马洪线测绘日记两则

杨龙明

高原军事测绘纪事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p><p class="ql-block">杨龙明,男,生于1954年12月26日,1974年12月参军入伍,在1982年中央军委命名的“丈量世界屋脊的英雄测绘大队”从事军事测绘工作,曾参与我国最后一块无图区——西藏墨脱县的军事测绘工作。1987年底转业地方工作。工程测绘工程师、经济师。现已退休。</p> <p class="ql-block">日钦拉点观测间隙。左起:杨龙明 吴六元 翻译为民</p> <p class="ql-block">麦克马洪线测绘日记两则</p><p class="ql-block">——1981年西藏墨脱无图区测绘记忆</p><p class="ql-block">图为杨龙明在行军途中</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时间已过去40多年,翻开当年在西藏墨脱无图区测绘时的工作日志,一段段的往事浮现在眼前,于是我选择其中两天的工作日记稍加整理,奉献给当年参加西藏墨脱无图区测绘的英雄测绘兵们,也奉献给参加过西藏高原测绘的英雄测绘兵们。以后,我还会不时把我们高原测绘兵的故事整理出来奉献给朋友们。</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i></p> <p class="ql-block">六队副队长颜光易带领技术员施先春、战士瞿可贵及民工从墨脱县城出发前往某边防,执行航外作业任务。左第二位起:颜光易、司先春、瞿可贵</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日记一</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i>防蚊药防不住的毒蚊子</i></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1年7月27日,凌晨六点。</p><p class="ql-block">我和班长吴六元、战士朱家福、翻译为民及配备半自动步枪的基干民兵(民工)一行八人,背着仪器、主副食及其他工具,从日钦拉出发,前往安扎拉。我们三个军人全部清一色五六式冲锋枪,每人四个弹夹;民工也都是基干民兵,清一色的半自动步枪,子弹满配。其实,这些民工既是民工也有协测任务,警惕性都很高。因为前不久,就在我们将要行进的路上,印度便衣枪杀过我们三个转神山的边民。</p><p class="ql-block">沿途,一片一片的森林和灌木林,灌木以杜鹃树为主。因为没有路,只有靠自己砍出路来。这些杜鹃树,树龄较老,树身绵硬,弯刀一砍,刀弹起老高,虎口都被震起血泡,还砍不断。因此,行军极为困难,钻灌木林犹如钻刺蓬,速度极慢!</p><p class="ql-block">鉴于此,我跟翻译(墨脱县墨脱区武装干事)为民说:“你安排一个民兵负责警戒。你告诉他,一定要走在隐蔽处,注意观察,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然后,其余的一边行军一边砍路。”鲁迅曾说路是人走出来的,而我们高原测绘兵的路是靠自己的双手用弯刀斧头砍出来的。</p><p class="ql-block">尽管如此,我们的行军速度还是很慢,但比先前好多了。直到下午六点,才到达尕布结日一个湖泊的旁边。</p><p class="ql-block">这里,全是矮树和丛深的杂草。远处的太阳,像姑娘一样,脸蛋红扑扑的,睁着大大的眼睛,遥遥地看着我们,好像在说:“你们来这方圆百里不见人烟的鬼地方干嘛呀?”</p><p class="ql-block">这个地方很平坦,绿茵茵一片,一眼望不到边,景致非常漂亮。</p><p class="ql-block">走了整整一天的路,大家非常疲倦。看着快要下山的太阳,我说:“兄弟们,我们就在这里宿营吧。”</p><p class="ql-block">于是,我们按照分工捡(拾)柴的捡柴,搭帐篷的搭帐篷,做饭的做饭,忙得不亦乐乎,尽管我们已经很累了。</p><p class="ql-block">本来,蚊子一路上不停地追着我们咬,而这地方的蚊子特别多,黑压压的一片,围着我们盘旋,缠着我们叮咬。虽然,我们戴着防蚊帽,也擦了防蚊药,然而还是阻挡不住他们的进攻。这些蚊子特别大,又特别凶,咬一下就是一个红包。战士朱家福一边往蚊子咬着的地方擦防蚊药,一边说:“它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人血,这回可捞着了。他妈的!”</p><p class="ql-block">不管你用什么赶它们走,它就是不走,一个劲地往你身上撞。我们把帐篷周围的草割了,树砍了,弄出一条隔离带,然后把所砍的树和割的草用火点起来,用烟熏蚊子,可还是赶不走它们。</p><p class="ql-block">我们这一行人的脸上,手上,脚上,到处都是红包包,又痒又痛。防蚊帽防蚊药在这里根本不起作用!我伸手在我头上的防蚊帽上一抹,少说也有4∼50只蚊子的尸体,手掌上黑乎乎一大片。</p><p class="ql-block">这一晚,我们基本上没睡,都是毒蚊子闹的!</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日记二</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i>尿骚味儿的面块</i></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1年9月22日。</p><p class="ql-block">几天以来的雨水、大雾,似乎有了要离开一阵子的样子。</p><p class="ql-block">墨脱的气候属于亚热带湿润气候,与西藏高原气候大相径庭,这里四季如春,是因为墨脱在喜马拉雅山南侧,印度洋暖流往北走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墨脱,而南部则是河谷地带,平均海拔在1000米以下,最低处才115米,中间没有高山阻挡,而墨脱县的高山都在北部,平均海拔超过5000米,暖流到达这些高山之后前进不了,暖流积在墨脱上空,使这里的气候湿润,雨水繁多,气候变化太大,给大地测绘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困难。</p><p class="ql-block">气候的些许好转,让我们很兴奋,按现在的网络话说:像打了鸡血一样。</p><p class="ql-block">我们决定立即上马迪南山去观测。我和班长吴六元、战士付成荡、朱家福开始分头准备仪器设备、主副食、水以及其他所需物资。尤其是水,我们准备了满满的两个水袋,看起来是不多,但相对于其他物资,这个比例已经是很大的了,因为它太重了。</p><p class="ql-block">到达观测点以后,天气突然变化,雅鲁藏布江的水气上升,所有的观测点都被浓浓的大雾包裹起来,形成了厚厚的一道屏障。这是大地观测最痛苦的一件事!</p><p class="ql-block">我开始检查观测方向的通视情况,发现拉尔冬和日钦拉方向有很多树和杂草挡住观测视线。于是,我叫来几个民工和我们一起砍树和杂草。忙活了一整天,才把观测通道清理好,又累又饿又渴,一看才发现带来的水已所剩不多。</p><p class="ql-block">付承荡在做饭,我和朱家福等去找水,因为带来剩下的水只能用来喝,找来的水用来做饭。费了好大的劲才在树叶底下的小坑里找到点水,由于天太暗,觉得是水就好,打回来就把水倒进锅里烧。</p><p class="ql-block">今天吃面块,大家好高兴。付承荡很会做面食,尤其是兰州拉面。他的动作也很快,没多久面块就好了。</p><p class="ql-block">“哇!这是啥味儿?”朱家福突然尖叫了起来。</p><p class="ql-block">我一听:“大惊小怪的,面块味儿,还能有啥味儿?”</p><p class="ql-block">“真的!副分队长”朱家福一副委屈的样子。</p><p class="ql-block">于是我端起碗咂了一口:“嗯,是有点怪!”再小喝一口:“好像有一股尿骚味儿。”</p><p class="ql-block">我把碗端到鱼烛前一看,碗里的汤颜色像酱油,深褐色。</p><p class="ql-block">说实在的,我一闻到这个味道就想吐,但是我的肚子咕咕叫,饿得难受,本来就累了一天,本能使我端起碗来使劲将面块塞进了嘴里,感觉面块还是可以吃的。于是我往碗里添加了点酱油,奋力地吃了起来,由于肚子太饿,三两下就把碗里的面快吃完了,又去锅里舀了一碗吃起来:“面块还是可以吃的。”</p><p class="ql-block">战士们看见我吃了一碗又舀一碗,也就跟着把碗里的面块费劲地吃了下去,把碗里的汤到倒了又去锅里舀面块吃,因为实在太饿,还管他啥子味儿不味儿的,能填饱肚子也不错。</p><p class="ql-block">很快,大家也吃饱了,有人拿出自己的水壶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口,看起来大家还是很满足。</p><p class="ql-block">这以后,在完成马迪南山任务下山之前,每天煮饭都是用的这种水,因为没有更好的水可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