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良师李绍栋

晓晴

李绍栋先生，曾经教过我水墨画，因此，他是我的老师。他离开我们已经有十年之久了，但他的音容笑貌至今犹在。 李绍栋老师自称吉阳怪石。生于1941年，1960年毕业于湖北艺术学院版画系，师从陈天然先生。其版画、油画、国画、篆刻等作品多次发表于湖北日报、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及一些美术刊物。他视艺术为生命，刻苦钻研，勤学苦练，终成大家。 李绍栋老师篆刻尤为精到，师从杨伯陶先生。作品多次获海内外书画大赛金奖，因此被多家博物馆收藏。其篆刻作品入编《二十一世纪中华翰墨名家大典》第一卷、《迎奥运中国书法大师名家精品传世大典》、《隆重纪念周恩来同志诞辰110周年中国功勋书画家精品大典》、《骄傲中国·全球华人书画名家作品典藏》、《中国当代具有影响力书画名家珍品集》、《2008相约北京——海内外书画名家名作收藏拍卖作品集》、《盛世中华·向祖国六十华诞献礼全国中老年书画名家作品集》、《中华魂·辛亥百年全国中老年书画名家精品选集》、《英雄赞歌·纪念抗美援朝60周年中国中老年书画名家作品集》等。 李绍栋老师，因其过硬的绘画、书法功底，得到相关权威部门的认可。生前为中国版画家研究会会员、中国书画家协会会员、西冷印社篆刻研讨会会员、九州枫林国际书画艺术院理事、北京翰墨名人国际书画院院士、天津书画院院士、中国书画研究院院士，可谓身价不菲。 李绍栋老师一米六左右的个子，其貌不扬，但他的画品、人品，有口皆碑。为人正直，不趋炎，不媚俗，待人真诚，乐观开朗，风趣幽默，对待他挚爱的绘画艺术，更是生命不息，画笔不止，具有一定的人格魅力。 李绍栋老师和他的朋友合影。（中）▼ 李绍栋老师和同事们合影。（第一排左一）▼ 李绍栋老师和他同事的合影。（左一）▼ 李绍栋老师和他的朋友合影。（左一）▼ 李绍栋老师和朋友的合影。（左二）▼ 我年少时喜欢画画，特别是喜欢临摹人物、花鸟，一有空就提起画笔，沉浸在对画作自我认可的满足中。 我因首次参加县里举办的绘画创作比赛，认识了李绍栋老师。李绍栋老师在指导作画时，讲解生动，深入浅出，示范流畅自如，让人觉得绘画是一种心灵与美相互交融的绝妙享受……在他的指导下，我的创作画参加县、孝感地区的绘画大赛，居然获得县一等奖、孝感地区三等奖。我除了感恩，更是从内心深处佩服李绍栋老师的教学有方。 李绍栋老师不仅教我学画，更是教我做人。他曾给我的题词“勤奋能点燃生命的火花，懒惰会软化精神的钙质”（遗憾的是，此题词的笔记本因家曾遭洪灾，被大水浸泡，无法保留。），一直激励着我积极向上，不负年华。虽然我的绘画因工作繁忙而辍笔，但我从事的教育工作却因此收获颇丰。特别是改行幼教后，刻苦学习新的专业，努力提升自我，得到相关认可，曾一度成为《福建幼儿教育》的封面人物。李绍栋老师堪为我人生的良师。 一九六四年暑假，县委宣传部急需一批关于科学种田的幻灯片下乡宣传，于是从全县各部门抽调了几十名美术骨干绘制幻灯片，我是被抽调人员中唯一的女性，李绍栋老师当时为此项工作的负责人。 李绍栋老师恪尽职守，认真负责，每天严格验收每一张幻灯片，如果不合标准，他会丝毫不给情面地要求返工。李绍栋老师对绘制幻灯片工作的严谨、苛求，使我们不敢有半点的马虎，大家都十分认真，为期半个多月的幻灯制作，圆满完成任务。他的这种对工作精益求精的精神，始终影响着我，鞭策着我对自己的工作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当年绘画幻灯片人员合影。（第一排右二为李绍栋老师）▼ 李绍栋老师是一位重情重义的人。八四年底我因工作调动来到福建，很多年没有与李绍栋老师联系了。一天傍晚突然接到一个电话，那熟悉的乡音令我激动，可竟听不出对方是谁，只得尴尬地试探“请问你是——”，“我是李绍栋，你忘了？我刚从你弟弟那里要了你的电话！”他不容我插话，“你还在画画吗？”天哪！我好多年都未动过画笔，我真是羞于回答。幸好他径直述说着自己的家庭，自己退休后的生活……还谈到他的苦恼——他耗费三年时间篆刻了《毛主席诗词》一百首（据说在同行中引起轰动，甚至有人称他为“中国篆刻第一人”），他的经纪人准备为其申报吉尼斯世界纪录时，却遭到了某省委宣传部的质疑，说这一百首《毛主席诗词》内容是否确凿有待核实，暂时不得申报……他自我解嘲地自言自语“篆刻《毛主席诗词》，政治色彩太浓了，人家严格把关这很正常。”紧接着，他又告诉我他的下一个宏伟目标——篆刻《唐诗三百首》，我为他对艺术的追求锲而不舍的精神所感动！话毕，他告之要寄一份《毛主席诗词》一百首的篆刻小样给我，让我竟有了一份莫名的感动。 几天后，我收到了李绍栋老师寄来的《毛主席诗词》一百首的篆刻小样，另外还有两幅《毛主席诗词》篆刻的真品、一张李绍栋老师的近照和一封他手写的书信。我真为绍栋老师如此重情重义、认真地对待一位学生而深深感动！ 《毛主席诗词》一百首篆刻小样长近二十米，这可是绍栋老师用刻刀一笔一划刻出来的啊！如此的鸿篇巨作令我惊叹！绍栋老师对艺术的执着精神令我折服！ 李绍栋老师生前寄给我的照片。▼ 李绍栋老师长我六岁，他在我心中亦师、亦友、亦兄。他从来不以老师自居，低调随和，平易近人，这也是我敬重他的原因之一。 手写书信，这似乎早已过时的交往方式，却让人有着亲切的感觉。李绍栋老师信中的雄心壮志更是让我钦佩！ 李绍栋老师的书信。▼ 李绍栋老师的《毛主席诗词》一百首篆刻小样局部。▼ 李绍栋老师送给我的《毛主席诗词》篆刻真品。▼ 李绍栋老师是一个心中只有他人，唯独没有自己的人。当我向他的同事、好友沈崇民老师（广水市文联副主席，也是我的好朋友）索要李绍栋老师的照片和相关资料时，沈崇民老师只找到了几张相关的照片。沈崇民老师在微信上这样留言：“我们应当好好纪念这位艺术天才、应山骄子！我们的好老师、好朋友、好老兄！”“因为绍栋老兄总是背着相机到处为别人照相，所以留下他自己的镜头就不多见了。”是啊，一个心中装着大爱的人，唯独没有自己的位置！ 一天，我到县里参加由县委宣传部组织的《纪念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的座谈会，会议期间大家合影留念，照片中却不见绍栋老师的身影，如今时间太久，想不起来是什么原因。我猜想，他当时一定是那位热心的摄影师。 我们座谈会与会者合影留念。▼ 李绍栋老师是一个乐观、坚强的人。他因工作经常熬夜，加之用餐不规律，患上严重的胃病，从71年到74年，先后动过三次手术，腹部留下一横两竖三条刀痕，胃已全部切除，医生只好将他的食道与大肠连接起来代替胃。74年开最后一刀时，他躺在病床跟医生说，能不能在他的肚上安装一个拉链，如果再有毛病可以拉开看看，医生十分佩服他的乐观精神。医生告诉他的家人，他最多只有五年的寿命。然而由于他的豁达开朗，奇迹般地活了38年。谁能相信，他竟凭着如此孱弱的身体，坚持艺术创作从无停息，硕果累累，不得不令人敬佩！ 一次，李绍栋老师参加一位去世同事的追悼会，他面对逝者的遗体说“你不该插垱儿的呀！”他所表达的意思是，逝者不该走在他的前面。可见他对死，是如此的幽默淡然，视若笑谈。 李绍栋老师病危期间，我刚好出差南京，特地抽空到他老家广水张扬看望他。至今我不会忘记他病重的模样——瘦小的身躯依靠在一张大靠椅上，脸颊消瘦，面色灰黄，鼻孔插着输氧管，肿得惨不忍睹的手上挂着点滴，一双似乎一碰就会淌出水来的、肿得透亮的脚搁在一张小方凳上。当我问他为何不躺在床上时，他妻子鲍秀告诉我“他一躺下就透不过气来”，尽管如此，却在他脸上找不到一丝难受的痕迹。他该是在忍受着多大的痛苦啊！ 他的意识相当清醒，我与他进行了简短的对话。他告诉我，北京的胡国英大姐每天都来电话问候他，要他用意念战胜病魔，他正在尝试，他试图再一次创造生命的奇迹。 当我问及他的《唐诗三百首》篆刻是否完成时，他告诉我，已经完成了一百首，只是有一部分还来不及拓印。我不由得想到，如果当初他就篆刻《唐诗三百首》，申报吉尼斯世界纪录的愿望在他生前就可以实现了，没想到一念之差竟给他带来终身的遗憾！ 我不敢在他家停留的时间太久，我怕抑制不住的眼泪会让绍栋老师伤心，因为他是一位乐观的人。离别时，绍栋老师用他那行动甚为艰难的手，向我行了一个军礼，他不愧为曾经参加过抗美援朝战斗的人，弥留之际仍具军人的风采！我的心在流泪，他的这一举动，永远定格在我记忆的深处！ 李绍栋老师走了，但他的精神永远为大家怀念；他的佳作永远为人们珍视；他的乐观幽默永远为大家相传；他的豁达率真永远为大家称赞……愿李绍栋老师在天堂没有病痛，愿他的画笔能为天堂增色添彩…… 感恩李绍栋老师曾经对我的教诲，感恩李绍栋老师曾经对我的鼓励，通过此美篇以志缅怀，进而了结我已久的心愿。 衷心感谢好友沈崇民老师，热心为我的美篇制作提供珍贵的照片和资料。 胡功秦于上海 二0二二年七月二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