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江的美篇

罗江

小 瀛 洲 怀 旧

观西湖多了，感觉这湖以“三”冠名颇多，著名的有三堤、三绝、三杰、三岛……。这一日乘疫情游人锐减之机，乘船登上湖中三岛之大者一一小瀛洲(三潭印月)。

今天上岛是第二次了，88年也是这样的炎炎夏季，游西湖看了两岛，小瀛洲和湖心亭，阮公墩只是瞄了一眼。当时胸无点墨，仅算作匆匆而过的到此一游。后来读史阅文，特别是诵读明末张岱的《湖心亭看雪》等绝妙好文，遂又动了上岛的念头，只憾时机已过，两小岛为保护植被生态，普通游客已经不准上了。

小瀛洲景色描绘俯拾皆是，已不需我多言，今日意在寻历史旧迹。

早闻清末名将彭玉麟祠在岛上。彭，字雪琴，号退省庵主人，湖南衡阳人。清晚期军事家、书画家，人称“雪帅”，湘军水师创建者，中国近代海军奠基人。初识他，是30年前读到唐浩明的历史小说《曾国藩》，由文学形象再到史料记载，深深感到，这是个值得关注和研究的历史人物。

对清，本不感冒，后期八旗子弟更是不堪，特别对前些年荧屏上充斥拖着大辫，头戴花翎，张口闭口“喳”的官员奴才相尤觉生厌。湘军在曾侍郎率领培育下，倒是出了一些出类拔萃的人物，一众进入史册的官员中，曾、左已被塑成“圣”状，与我等普通人有些隔膜，其他文武官员毁誉参半。算来，我只觉江忠源、彭玉麟两人值得敬重，他们的言行能用《论语》中的君子“五美”作注。江具有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忠勇可嘉，叹惜离世早，未能经受功成名就后的人生品质考验，而彭则是官员群中最难能可贵的一位。

古人曾说:武官不惜命，文官不爱财，可大多做不到。雪帅作为一个文武全才的人物，既不怕死也不敛财。他有真能耐，是个困不住难不倒的主；善用兵，有勇有谋，胜多败少；治军严，不惧权贵，奖惩严明；多创举，内乱外患中头脑清醒，并富有前瞻；真儒雅，重学问，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尤擅画梅，与板桥之竹齐名。做官，严于律己；做人，富人情味，不御姬妾，忠孝两全；特别令人赞誉的是，无官欲，只求做事不恋官位，六次辞官(那可不是做样子)，并多次为国为民捐出个人薪俸和养廉银数万两，做过封疆大吏可手无余钱。

彭致仕后先居杭养病，为与大学者俞樾相邻交流，便在西湖小瀛洲建了歇息之地，后人唤作彭公祠。辛亥革命后，彭灵位移出，安置了四位反清名士，改叫“先贤祠”。我对四位义士充满敬意，今到现场观瞻，只是感觉过于简单了些，不管是谁的祠，应该布置庄重，介绍细致一些，便于后人拜谒瞻仰。

离岛时想起了曾国藩为彭公题的一副对联:

千古两梅妻，

公几为多情死；

西湖三少保，

此独以功名终。

壬寅年六月

唐浩明：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求官、跑官、钻官、买官，又有多少人为了升官，什么卑鄙无耻的事都干得出，还有多少人或颟顸无能，或老迈病弱，却依旧占着一个职位不放。像彭玉麟这样一生辞谢六项崇职要缺，甘愿做苦役实事，甘于做普通百姓的人，衡之古今官场，实在是凤毛麟角，难寻难觅彭玉麟一生不慕名利、不避权贵、不治私产、不御姬妾。虽然一生六辞高官，却在国家危难之时，抱着年迈多病之躯，临危受命。如他自述：“臣素无声色之好，室家之乐，性犹不耽安逸，治军十余年，未尝营一瓦之覆一亩之殖，以庇妻子。身受重伤，积劳多疾，未尝请一日之假回籍调治。终年风涛矢石之中，虽甚病未尝一日移居岸上”，“臣以寒士始，愿以寒士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