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乡之情 1、2

老郭

<p class="ql-block">母亲离开县委家属院时合影</p><p class="ql-block">第二排左一是我的妈妈!</p> <p class="ql-block">山区</p> <p class="ql-block">雷山水库</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第一章 移居后山</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六二年之夏,自己还很小,没有太准确的时间概念,不知道那是哪一天,但也朦朦胧胧记住了一些事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天,卓资山六苏木公社,棉絮似的白云在蓝天上无序地飘荡,微风不时地轻拂着田埂河堤,清澈河水随风顺流而淌,荡击着河石和两岸,发出阵阵欢快的唱响。飘来的风带着柳枝杨叶婆娑起舞,大地似舞台、白云似帷幕,大自然的一切都是那样新奇,让河堤边嘻嘻的儿童陶醉着,遐想涟涟。自然界生出的那种美感,愉悦着儿童心灵,撞击着儿童的心智之门,开始无意识地感悟和留意起万千世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家那时响应政府号召,家属下放到了六苏木公社,寄住在老乡家里,大概有一年时间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中午时分,家门口突然来了两辆大马车,很大的那种,车厢两边还加了宽梁,我第一次看到这种三匹马拉着的豪华马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母亲告诉我说要搬家到很远的地方去了,父亲要调到那里工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中午,家里用肉汤拌莜面窝窝招待了赶车师傅,很久以后,才知道有位赶车师傅,是喜厚同学的父亲,叫连三,在当地供销社赶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顿饭吃的我一生难忘,因为是我记忆中吃的最饱、最香的一顿饭,吃的真是太多了,放下碗筷,出门弯腰就从嗓子眼儿顶出一个窝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没有经历过饥饿的人,可能想象不到,一顿饱饭怎会让一位儿童刻骨铭心。这代人不幸啊!那是一段国有饿殍的时段,莜面糊糊里加一粒土豆,那就是美餐了。天灾为之,人祸临之?至今还有争论,定罪于自然灾害,大家认天命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新居住地,叫东河子。地处卓资县与察右中旗西北交界处,人们称之为后山。为什么世人称之为后山?自己琢磨着,因为,在旗下营与东河子的交通要道间,有一座连绵起伏的亘断山脉,山前是交通相对发达的旗下营镇,镇里的人全部吃供应粮,天天能听到火车和汽车的轰鸣声。对山里的人来说,那就是一座城,城里的人不论是有些权势的,还是市井之人,与生俱来一种优越感。进城后,就会体验到城的繁华,商店、饭店、书店、粮店,还有柏油路、火车道,大学校,人流熙熙攘攘。这些在山后,哪怕是公社所在地却也是没有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山的后边就是东河子了,山前山后的区别,就是城与村的区别。后山的称谓,大概不仅仅是地域之分,也含谓着落后与未开化。出山进城60里路,曲折蜿蜒,沿土石攀山之道,翻越大山就得走一个多小时,才会踏上平缓一点的路,一位成人需要很大的耐力,才能用一整天时间走到小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当年,一家六口人,不记的是怎样去的东河子,坐马车一路随行,还是坐火车途经旗下营镇,再搭车去后山?很遗憾,这件事一直没问父母。儿童的记忆就是这样,片段式记忆,断断续续,记住的一生难忘,记不住的却无有星点印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大姐今天告诉我,我们一家是坐马车随行,顶着酷暑,一路颠簸,很晚才走到山底的聚宝庄村住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东河子村,是一座“丁”字形的山沟村,南竖北横。那一横,又是一条山脉,是什么山脉,自己至今都不知道。山前,有条河,河水清澈,河面很宽,东西延绵四十里,贯穿东河子全境,长流不息。夏天,少儿们可在河水中戏水捉鱼,冬天又可坐冰车溜冰。大河,也是村里人夏天洗衣净肤的场所。河两岸,低洼湿润,块块良田在河水的浇灌下,年年丰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五十年代大兴水利时,在河的上游,修建了雷山水库,曾经利用那座水库还发过电,水库里养的鲫鱼、鲤鱼,个儿大味美。从此东河子公社,除了牛羊成群,还变成了鱼米之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真是一块风水宝地啊,虽然大山封闭了外界,但土地肥沃,绿水青山,一方水土,孕育出淳朴民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至此,全家扎根于后山,十几年的后山生活,培育出自己浓浓的山乡之情,有苦有甜,一生难忘!</span></p><p class="ql-block"> 注:同学群,大家纷纷追忆着后山的过往,也激发了自己的情绪。今天,以回忆纪实,先发一段。下篇,儿时求学</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七月二十一日 于苏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第二章 儿时求学</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东河子村就是那片山区的行政、文化中心了,南北一条街,南高北低。每当雨季,雨水都会把街道冲刷出条条泥沟,坑坑洼洼,泥泞难行,雨后再用黄土垫平。后来政府修了汽路,把雨水排到了东侧的一条水沟里,洪水被顺沟向北排到河里,并从各村抽调劳力组建了养路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村里以杨、郭、曹、亢四大姓为主,其他就是小姓小户了,大概有五十多户人家,两百多人口。在后山,算是一个不小的村落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村里有经营食品、布匹、土产、日用品的供销社,有信用社、卫生院、邮电局、中心小学。在这些单位上班的人,都是政府分派来的国家干部。为了服务于当地农业生产,公社还建有兽医站、铁匠铺、木业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到了东河子,我们住进了公社家属院。那是一幢有十间平房的排子房,坐北朝南,房子都是一个标准。现在估摸着,大概有20平米左右。干部家属不论人口多少,都住这种标准间。记得房子是土坯墙、黄泥盖顶,每年春天屋顶都要抹黄泥,以防漏雨。我家住中间第五间,靠北墙是土炕,也有把炕修在侧墙的,炕占了一半面积,剩余的半拉就是地了,贴西墙摆放着家里唯一的一件家具,一只红木柜,东墙侧则是灶台和大水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前院,是公社所在地,两排正房,和家属房一样长,有会议室、食堂,邮电局和信用社。家属院还是很大的,家家在南墙底盖有一个相对大一点的凉房、垒个煤仓,窗户下边搭个简易一点的小凉房,放一些可随手拿取的物品。在院中央,每户都挖一个很深很大的菜窖,用来储存土豆和胡萝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可惜,院子里没有水井,挑水要到路对面的亢家大院,那里有一眼水井。搅动水井轱辘,用水兜,将水提上来,再挑回家。挑水成了每天最吃力的事,父亲是不顾家的工作狂,想来,这事自然是由大姐和二姐承担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转瞬,后山生活一年有余。家里人对山区的环境和生活都已熟悉,也像邻居们那样,养起了猪、羊和鸡。这一年,好像家里再没有为吃而犯愁,低标准时期已经过去。后山的主粮只有莜面、白面。土豆、胡萝卜是一年四季的主菜。只有在夏天,村民们才能通过挖野菜来补存膳食。付粮有蚕豆和荞麦,偶尔也会吃上一顿豆面和荞面。黄米和小米都是山前农村人上门来换,黄米面用来做炸糕,是村民办事宴和过年必备的美食。物依稀为贵,后山人用细粮换粗粮,还得多付百分之二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两个大十五节日,村里和社里都要宰羊给人们分。一年除了春节,就是这两个传统节日才能吃到肉。平时,大多是腌菜汤调莜面,或者糊糊山药拌炒面、又或炒土豆块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七月十五,村里人都要捏面人,蒸熟插满树枝,挂在房粱上阴干,香脆好吃。出门玩,衣兜里塞个小面人,偶尔啃一口,还不舍得一口气吃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八月十五,很少有人打月饼。因为,缺油、缺糖啊!每年,队里给每人分1斤左右的菜籽油,多余的都要交公粮。买糖要糖票、买布要布票、买食品要粮票。还有肉票、油票等等,但只有吃供应粮的才有。过年时,买香烟都要烟票,那真是个物质极度匮乏的时代!农民干着最重的活儿,一年分派到的主粮是360斤,如果磨成面粉,每天平均不到一斤面食啊。所以,自留地成了农民们补存粮食的最好方式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父亲最初闻到羊肉味,就会捏着鼻子跑远,后来很快喜欢上了吃羊肉。那时,当地人好像都不怎么吃羊头、羊蹄子和下碎。记得,每当公社宰羊时,就能听到大师傅绕着院子喊“谁要羊头、羊蹄子,过来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父亲在公社任什么官职,小孩子不懂,好像学区教育工作归父亲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六四年秋季开学,父亲去学校参加开学典礼,还不到报名上学年龄的我,跟着父亲到了学校。或许小时候,自己就是现在人们常说的跟屁虫吧。不过,山村的孩子都很野,没人关心你在哪儿玩,打架没有,受伤没有,渴不渴、饿不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校长办公室里,高高的木柜整洁地摆放着各种书籍和教具,一堵墙挂满了字画,门口还有个报架。也许是学校那种雅静的氛围,或许是办公室墙画和桌上的书本吸引着我。当着校长面,和父亲闹着要报名上学,不让上学就不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未上学前,常常跟着父亲,到办公室看画报,看书本的各种插图,特别喜欢那种淡淡色调的漫画。虽然不识字,对书中的图画也懵懵懂懂,但就是觉得很新奇,有种诱惑感,或者那就是书香吧,看多久都不厌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校长板着面孔对我说“人还没有桌子高,不能上学。”也许有父亲在,我的胆子也大了一回,把下巴磕在桌面上,说“我比桌子高了,我就要上学!”校长笑着对父亲说“让孩子试试吧。”就这样,报了名,踏上了上学求知的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东河子公社学区校长,叫郭维津,也住在公社家属院,瘦高个子,嘴唇有道伤疤,整天板着面孔,对学生非常严厉,教学也特别认真,很像书本上说的古代师爷,没有一个学生不害怕校长。校长给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有次校长上课,一个很顽皮的学生,莫名地笑了一声。校长走下讲台,站到学生旁边,用手指开始搓学生小胳膊上的肉,边搓边说“我让你笑,你笑啊!”学生开始还因为痒,断断续续忍不住地笑几声,直到后来痛的笑声变成了哭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棍棒出孝子,严师出高徒,那个年代教师是很受尊敬的,孩子们到了学校也很规矩,没听说挨打学生的家长找过老师的不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学校就在我家北面,也是村里的最北房舍,跨过房后的庄稼地就到学校了。那时,学校是复式班授课,一四年级一个班,我和读四年级的二姐在东北面的同一教室里。老师前半节课给一个年级讲,后半节课给另外一个年级讲。三姐比我高一年级,她在哪个班上课,没有一点印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语文课的启蒙老师,是王茂老师。记得王老师走到身边看我写字,然后对我说,你这字写的,就像是蝌蚪窜窜。我是一脸懵啊,也不懂蝌蚪窜窜是怎么回事,也很想写好,可第一次握笔的手,就是不听使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从此,后山开启了自己的学海生涯,在儿童到少年的成长路上,迈出了第一步,这一步不论走的怎样,脚印都刻印在了后山脚下。虽然大山里生活的孩子们见识不广,但山佛有情,河水有义,蕴育我们的天和地,给予了我们壮实的体魄,也赋予了我们待人诚实的忠厚性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自己那时学习怎样,能不能听懂老师讲的内容,考试能不能做完试卷,却没有记忆了。也有些记忆深刻的事,一次,一位老师正给四年级上课,一位女生注意力不集中,往窗外看,老师突然大喊一声:“某某某往外瞅,给你块糕!”,好厉害的男老师,真是语出惊人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小学生的求知是多方面的,老师的正常教学、言行举止都会影响到孩子们。那时,班里都订阅有少年画报,特好看,传递的育人知识很多。少年故事、儿童漫画每版都有,通过看报,能学到很多字和词,懂很多道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公社徐干事的妹妹,来学校短暂地教过一段书,为什么特别提到她,因为她每天自习,都给我们讲抓特务的故事、成语典故、笑话等,娓娓动听,可惜走后再没有来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六四年夏末,对我家来说生活很拮据,大姐考上了旗下营中学,要住校上学,二姐开始读四年级、三姐开始读二年级、我开始读一年级,小妹刚满一岁,一切的费用全靠父亲一人工资养活。虽然,父亲60多块钱的工资,在当地也算不低了,但七口人的吃喝用度,孩子们的上学费用,还是让母亲承担了很大压力。母亲给我们规定,一支铅笔必须用够多少天,否则没有新铅笔用,用到抓不住时,就得续接一个加长帽。有急用钱时,还得把家里鸡蛋卖了换钱,补贴家用。</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下篇:快乐的记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七月二十四日於高铁</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