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岀现在梦里

洛浦春晓

<p class="ql-block">父母乡邻、故乡的老屋时常在梦中出现,可如今那院、那老屋已成为一片长满杂草的黄土地,令我不敢直视。唯有哪村后的小河依然静静流淌…</p><p class="ql-block"> * * *</p><p class="ql-block">梦里,我还是个小小玩童。穿一件有几十块碎布尖缝合的五颜六色的没有绒的绒衣,不知道是来之姐姐还是兄长。这是我印象中的豪装,一穿数年。</p><p class="ql-block">大锅饭依稀记得,那破败的大门、大院,还有那熏黑的灶房…母亲背着我给食堂里推石磨加工面粉,我总是期待着最后收工。面粉被收走后,就可以用沾了口水的小手指去沾那残留在磨眼里的麦麸吃,真香啊!</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春节的早晨,早早就起床换衣,跑到爷奶婶子大娘那里磕头拜年,赏上几个干枣、花米,若是去的早说不定还能赏两个核桃能开心一整天。</span></p><p class="ql-block">大锅饭停了以后依然缺吃的,就经常随小伙伴们到河滩挖野菜、捡雁屎、撸柳叶。若是夏天热渴难耐,还能到河边喝口清凉的河水,偷偷洗个澡捉个小鱼小虾或螃蟹泥鳅那是最美不过了。到家后,父母给拌一些玉谷芯面蒸着吃。吃久了大便秘结,排便困难,妈妈就用削尖的小木棍去掏。偶尔,妈妈在蒸菜时会给外额外蒸一个捡来的白菜圪塔。别说,又面又甜可好吃了!我真的印象深刻,特喜欢吃。以至于成年以后想起此事,还硬要妈妈再给我蒸一个,妈妈含笑应诺,只是吃了一口便吐了出来,再也没了以前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 * *</p><p class="ql-block">到了上学的年龄,早晨天不亮就起床,端一个小瓶做的煤油灯,夏天还好,冬天遇上刮风或下雪天,手脚都冻裂了,耳朵冻伤了…记得有一天,阴天,我早晨起晚了没顾上吃饭就赶往学校,下课时手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不知如何是好,隔窗看到了雨中大树下的妈妈手中抱着什么东西向教室走来。我慌忙迎上前去,妈妈全身湿透,雨水顺着头发流向脸颊、脖子,而手中那用笼布包了几层的烙饼还是热乎乎的,我忍不住哭了起来…是委屈?还是感动?</p><p class="ql-block">为了省灯油,总是把灯光调的很暗,加之我又特喜欢夜间看书,四年级得了眼疾,视物不清。父亲带我渡河几十里去县城看病,买了一些眼药膏。出了医院,父亲给我买了炒面和香瓜,而他仅啃了一些自带的馍片。稍倾又带我去铁道口处,看到了陇海线上冒着黑烟长龙似的飞奔的火车,遥望滚滚波涛的黄河…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来到县城;第一次享受炒面的美味;第一次见到奔跑的火车;第一次看到奔腾的黄河以及黄河北岸隶属于王屋山的高大的黑石关绝壁隘口好幸福啊,至今历历在目。</p><p class="ql-block"> * * *</p><p class="ql-block">上初中时,家里有了架子车。河对面的镇上建学校需要用砖,我和哥哥周末拉上架子车渡河给他们送砖。下了渡船,那时的沙滩很大有几百米远,车轮走上去陷进好深,拉不动就卸下一半砖回头再拉一次,累的要死!可想到这一趟能挣1元五毛钱,赶天黑若能送两趟就能挣3元钱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要知道给生产队干一天也不过才3毛多钱啊!</p><p class="ql-block">初中毕业后,村里推荐上高中,我和多数人一样无缘再读,很多人离开了课堂。老师觉得我成绩居上,与父母商量让我复读。也许是老天被父母的爱子心切所感动,第二年竞不再推荐,考试入学,我顺利步入高中就读。惜好景不长,75年还没读完就要兼学别样…,这时的自己已经长大了,索性哪也不去直接回家帮一下日夜操劳的父亲母亲,那一季,我岀工100多个,挣工分近一千分,当时成为邻里佳话。</p><p class="ql-block"> * * *</p><p class="ql-block">回乡后,乡亲们推举我做队里的会计。记得夏季的一个雨天,我正在屋里做夏粮分配预算。旁边看我算账的父亲乐哈哈的找纸卷烟,我顺手把几张很薄的表格纸递给父亲。父亲立刻就变了脸色说:一个字都没写就不要了?我说:没事,多呢!父亲严厉的训斥我。我有点急了,想都沒想就说:你那么积极咋没入党提干呢?没想这句话惹怒了父亲,操起棍子打过来。我吓得夺门而逃,泥泞中我前边跑,老父亲后边追,惊动了街坊四邻…。多少年来,这是父亲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打我。</p><p class="ql-block"> * * *</p><p class="ql-block">两年后的一九七七年国家恢复高考,农村的我白天劳动晚上偷偷复习(怕别人笑话我赖哈蟆想上天),两月后,终如所愿,再次走进学堂。</p><p class="ql-block">毕业后分配到邻县工作,每月至少回家一次看望父母,把工资的一半交给父母照看家庭。而父母总是想尽办法少要或干脆拒收。遇到工作忙不回家,父亲会骑自行车往返一百多里地去看我们。</p><p class="ql-block">我也想接年迈的父母到身边来,可下边小妹还在上学需要父母照顾,怳我单位里一家三口蜗居一间平房,也实无父母容身之处。还没能等到接父母过来,91年,年迈的父亲患上了脑梗塞。无奈接老父亲到我工作的医院救治。两个多月后,尚未完全康复的父亲便执意回到老家,他挂记家里的一切、一切。</p><p class="ql-block"> * * *</p><p class="ql-block">几年后的97年末,我们终于有了自已的家,以己之力建了200多平的楼房,待98年初简单装修后欲接父母时,却闻八十一岁的老父亲突然离世的噩耗!七年后,老母亲也满心不舍的离开了我们兄弟姐妹…</p><p class="ql-block">父母离世后,我深感愧疚,愧对父母养育之恩!</p><p class="ql-block">还是在我还没上初中时,在亲友们的撮合下,给我说了娃娃亲,但从没来往过。高中毕业后我以懂事,执意不从,父母看拗不过我只好作罢。考学前,父母要我保证不在外边成家。我也是一口答应,并只报了洛阳当地的学校。没想到,最后还是违了父母心愿,远离家乡,一直未能床前行孝。直到父母病危,才明白老人为什么不要我在外成家。此时明白己与事无补空留惆怅。我想给老人立一幢高大的墓碑,拟上碑文,以誌永世缅怀。可时至今日政策不许造墓立碑,成了我心中永远的遗憾!</p><p class="ql-block"> * * *</p><p class="ql-block">父母随然离开我们已多年,但我每年总会去老家已经坍塌的老屋前、父母的坟地旁和村边的小河看上一眼,回忆起那饥不裹腹的童年生活,回忆起和父母在一起的温馨时光,回忆起虽贫穷却充满欢声笑语的邻里乡亲。</p><p class="ql-block">如今,老屋已荡然无存,只留下一些经年的痕迹,成为一片黄土。我感到身心都在颤粟,刺痛!唯有院里新发的树苗充满绿意,身后的小河依然静静东去…。摆渡的木船不见了,沙滩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207和310国道飞渡南北的高架桥和风驰电掣的郑西高铁和两岸的绿道、公园和高耸的河景房。我忍不住声嘶立竭的喊岀声来,爸爸,妈妈不孝儿我回来看您了,好日子来了您在哪里?您若怪我,哪怕再骂我一声、打我一顿也好啊!忍不住泪眼婆娑,老泪纵横。但这眼泪粘糊糊的,就像这身后的河水一样已不再像儿时那样清沏,变得混浊、混沌不清…</p><p class="ql-block"> * * *</p><p class="ql-block">…时光飞逝,父母、老屋也许只能出现在梦里,但故土、乡音是我永远挥之不去的记忆,父母是我心中永远的丰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