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1949年初春时节，父亲所在的晋绥军被共产党领导的解放军打得东倒西歪，溃不成军。晋绥军总司令赵承授被迫接受了中共中央所提岀的起义条件，所有人员全部投诚。</p><p class="ql-block"> 听父亲讲：“阎锡山的失败是必然的，因为在共产党围攻太原的时候，晋绥军内部已经四分五裂，他们为小集团利益，各自为阵，就连阎锡山本人也已无法控制局面。当时号称晋绥军有四五十万人，实际上连30万也没有。在军队内部层层吃空饷，已成为公开的秘密。我们的连长曾说：连长、连长，半个皇上，大炮一响，黄金万两！黄金万两就是虚报人数冒领军饷。当官的贪污军饷，花天酒地，当兵的谁还为他们卖命吗？所以打仗的时候只在天上放空枪，我们都想逃跑，可连长吓唬我们说： “要是被解放军抓了俘虏，不给吃的，饥饿的俘虏就吃关在一起的俘虏。”</p> <p class="ql-block"> 后来我们到了解放军这边才知道，这些都是国民党担心有人投诚才散布的谣言，我们起义后，解放军给我们端来了在国民党部队从来也吃不到的猪肉焖面，我们和团长、师长坐在一起吃饭，这是在阎锡山部队从来也没有的事。饭后，解放军讲政策，愿意回家的发给路费和路条，不愿意回家的参加解放军。结果所有人都换上了解放军服装。我们团700多人，我记得没有一个回家的，全都参加了解放军。赵承授的队伍是阎锡山的嫡系部队，如今嫡系部队调转枪口朝向了阎锡山。”</p> <p class="ql-block"> 父亲参加了解放军，为了有一个崭新的形象，将李能茂改为李晋瑜。太原解放后他们的部队调往东北，当时交通不便，不管山高路远，爬山涉水，部队都是步行前进。有时一天行军二百多里，战士们走着走着就睡着了。尽管这样艰苦，起义人员也没有怨言。因为团以下的首长和他们同一个待遇，这在阎锡山部队是不可能的。</p> <p class="ql-block"> 经过了两三个月的艰苦行军，大部队终于到达了东北四平，这里已全部解放了。这支部队经过短暂的修整，开始了维护社会治安、打击遗留土匪等项工作。在和平时期有文化的人开始吃香了。1950年3月，父亲从基层连队调到营部担任文书，不久又调到团部任事务长，相当于正排级干部。</p><p class="ql-block"> 再说母亲逃荒到太原，已是11月冰封上冻，在这段苦难的日子里，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她是一个最普通的农家媳妇，只记着自己所经历的痛苦往事，对当时太原发生的历史大变革并不十分在意。实际上就在她刚到太原一月后，山西最高长官阎锡山已逃离太原飞往台湾。解放军于4月24日就解放了太原。</p> <p class="ql-block"> 据有关资料记载：太原战役从1948年10月5日发起，到1949年4月26日结束，历时六个余月，共计歼灭敌军135000余人，其中俘虏77000余名，包括师级以上军官40余人。解放军为攻取这座坚固设防的城市也付出了巨大牺牲，共计伤亡45000余人，远远超过了同期在千里战线上突破长江天堑的渡江战役。太原战役，成为国共内战期间，历时最长、参战人员最多、战斗最激烈、伤亡最惨重的城市攻坚战。</p> <p class="ql-block"> 战争结束后，太原的老百姓并没有一下子尝到解放了的甜头。人们开始清理战场，修复房舍。像母亲这样的村姑、依然在烂棉花堆里寻找生活。还是在太原的亲戚告诉她：“现在全国都解放了，许多当兵的都复员回家，你也应该回去看一看能茂回来了没有？你走后定襄也开始土改，不知给你家定了什么成份？分到了多少土地？”</p><p class="ql-block"> 母亲想：能茂被抓丁两年，至今杳无音信，看来也凶多吉少，要是被解放军打死了，“反革命家属” 这顶帽子也就算永远戴定了！</p> <p class="ql-block"> 每想到此，她的心里就直打寒颤。实在不想回到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地方，也不想回忆那段不愉快的往事。在众人的说合下，她才登上了回家的马车。</p><p class="ql-block"> 走了整整两天终于回到久别的家乡，在寒冷的大冬天还是感到了故土的暖意。东霍李宅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门头加了一块铁皮，走近一看上面写着“光荣军属”四个大字。她心头一颤，热泪迎眶，这眼泪是喜是悲？连自己也说不清楚了！</p> <p class="ql-block"> 老太太看见媳妇回来，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拉起了媳妇粗糙的手，连声说： “秀连啊！你可回来了！你们走后能茂就写回了信，他也参加了共产党领导的解放军，看在他的面子上，咱家的成份由“破产地主”改为“中农”。村里还给咱家分了十二垧土地，房产也全部保留下来了。”</p><p class="ql-block"> 回家后的第二天，她为自己的老父亲准备了一些礼物，来到了中霍村娘家。父亲和继母也对她份外热情，家里准备蒸窝头，继母还专门另做了一盆大米。想起了去年回家，继母按住锅盖不揭，今天一反常态，还另给自己吃小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p> <p class="ql-block"> 母亲虽然只读过一年书、但本人勤奋好学识了不少字，从小跟着亲人走南闯北。什么样的事情都也领教过。她十分明白：“人在鸿运上、神鬼扶助上，人在败兴上、神鬼欺负上。”的简单道理。</p><p class="ql-block"> 当夫君被绑走的悲痛时节，并没有引起乡邻太大的同情，当夫君刚有了一点出息，人们对自己的态度大不一样了。归根到底，大多数的人都比较势利。所以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自力、自强、自尊、自爱。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会得到人们的同情、理解和帮助。当自己处于弱势，不要指靠别人，能解决的问题尽量自己想办法解决。想到此她心里决定：走出家门，寻找夫君，为自己创造一条可行之路！</p> <p class="ql-block">作者 李慧娟</p> <p class="ql-block">山柏工作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