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九七六年刚过完春节。我作为插队落户的下乡知识青年,从河南平顶山东方红公社双楼大队的农村应征入伍了。离开农村,走进军营到如今,已经过去四十六周年了。那时所发生的一幕幕往事,一直记忆犹新。</p><p class="ql-block"> 北方二月冬末的早上,寒风猎猎。我穿上了崭新的绿军装,背起背包,赶到了河南平顶山市火车站。在站台前,我与亲朋好友们依依告别后,登上了新兵的军用专列。随着火车汽笛的鸣叫声,只听“咣当”的一声,军用专列缓缓地启动了,满载着我们中原大地的热血男儿,向着祖国的西南边陲云南省,踏上了漫漫的军旅征途。</p><p class="ql-block"> 我们乘坐的军列,开始是客车车厢,后来到达会合点,转乘到了闷罐车厢。闷罐车厢,是一个长方形的铁皮货罐。四壁密封,空空旷旷。满载着我们这些刚刚入伍的小新兵,从河南内地向着云南昆明的方向驶去。据说,当时在这一军列火车中,我们河南平顶山、郑州和许昌的新兵大约有300多名。在后来的对越反击战中,牺牲了66名。郑州许昌牺牲了39名,平顶山牺牲了27名。他们再也没有踏上返回家乡的故土。</p><p class="ql-block"> 闷罐火车是横拉的大铁门,与车厢用一条铁链子拴着,留有一定的缝隙。白天可以采光透亮,也可以用于应急情况下方便。车厢里没有电灯,天黑就倒下睡觉。如果有事可以借助蜡烛来照明。在车厢内铺上一些稻草,打开背包,铺上被褥,就变成了一个大通铺,大家并排着。躺下,就有了各自的 “卧铺”。我们原以为军用专列可以一路绿灯,畅通无阻,没想到的是走走停停,为其他走行的列车让道。有时还要停留在进站口的一个岔道上,等待其他的车辆呼啸而过后,我们的“专列” 才会重新启动,不紧不慢的继续前行。</p> <p class="ql-block"> 应征入伍时和父母留影</p> <p class="ql-block"> 我们坐在闷罐车厢里,黑洞洞的,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什么时候到达,一切行动都要听从接兵领导的指挥。每当专列到达有兵站的火车站时,等候在站台上的军代表指挥和带领大家到兵站食堂里就餐。有时也会在车站的广场上抬来几锅干饭,进行盛大的“野餐”。吃完饭后,大家还要迅速的打开水、洗漱、上厕所等。只要有人员行动,都要按照次序排队进行。习惯于随意任性,散漫生活的我们,就开始有些不习惯了。</p><p class="ql-block"> 军列终于到达了云南昆明火车站。新兵们打起背包,迅速下了火车,步行转站,分散到各个不同的地方去。我们这一波新兵,步行了很长时间,到达了另外的一个偏僻火车站,登上了据说是英国殖民地时期建造的窄轨小火车。坐上了云南高原上特有的小火车后,又“咣咣铛铛”,“摇摇晃晃”,“晕晕乎乎”的向着边陲的中越边境——云南省红河哈尼彝族自治区的开远县奔去。</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的中午,我们下了小火车,又坐上了部队来接站的军用解放牌卡车,顺着起伏颠簸的土路,晃晃悠悠地冒着滚滚的红土后尘,向着大山深处驶去。</p><p class="ql-block"> 从河南到云南,路途行程了七天七夜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据说部队是刘邓大军南下的部队。其番号是:陆军第十四军军属炮兵团。当时的军部驻扎在开远县城,炮兵团部驻扎在县城以外的大山脚下,一个叫做“三台寺”寺庙附近的山沟里。</p><p class="ql-block"> 营房四面环山,围墙与铁丝网禁锢,像似与世外关系完全隔断。那里没有女性,没有老人和小孩,全是清一色的青年男性。我们进入了一个陌生的、单一色彩的兵营世界。</p> <p class="ql-block"> 在部队和同班战友留影</p> <p class="ql-block"> 首先进入了新兵连,开始了部队的一日生活制度。天天离不开队列早操,站岗放哨,军事体能;集体活动离不开吹哨。起床吹哨,吃饭吹哨,训练吹哨,熄灯吹哨,除了吹哨,就是吹号。重复单调的军营生活,不免让我们有懒散习惯了的新战士,产生了压抑和孤独感。</p><p class="ql-block"> 部队的干部战士,绝大部分都是来自云、贵、川高原地区。据说除了有一些河北籍的老战士外,已经连续多年未招入内地的兵员了。部队有一些少数民族的战士,他们的说话有些听不懂。相互交流时,有时还有一些障碍。</p><p class="ql-block"> 云南部队当地的饭菜,都是麻辣口味的。“没有麻辣不算饭”。北方人吃上几顿麻辣的食物还可以。但是,天天麻辣,顿顿麻辣,长期麻辣,身体有些受不了。每顿饭都是对北方战士的一个考验。有时吃的上嘴唇和下嘴唇 “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吃进去的是辣的,拉出来的也是辣的,这叫 “两头辣”。有一个时期,吃饭却成了新兵的思想负担。</p><p class="ql-block"> 我们连队有个士兵委员会组织。我们通过组织提意见,要求炊事班做饭时,主食和副食分开,卷粉汤面与卤子麻辣分开,让不同口味的战士有自由的选择权,饭菜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习惯合理搭配,得到了新战士们的欢迎。同时,我们还要自觉的循序渐进,不断地磨练自己,逐渐适应本地区的生活环境,习惯对饮食口味的变化。身体慢慢地适应了一般的麻辣口味,后来感到如果没有一点辣味就吃不下饭了。</p> <p class="ql-block"> 拉练训练时在地边留影</p> <p class="ql-block"> 云南的自然气候环境,没有北方地区的春、夏、秋、冬四季之分,总体上是雨水和干旱两季。在云南的开远地区,雨季一般在四月至十月份。在这个时间三天两头的下雨,有时候连雨绵绵,一个月都见不到太阳。屋里长时发潮,东西极易生霉。这时,让人的身体比较寒凉,关节炎、老寒腿、肠胃病在这个阶段常常发生。所以南方人喜爱辣椒来发汗,调节身体的抵抗能力,是有一定道理的。 </p><p class="ql-block"> 云南的旱季一般在十一月至第二年的三月份。这时的气候比较干燥,土地缺水,干热风四起,极易发生森林大火。部队在旱季经常参加地方的扑灭山火行动。当处于干旱的季节时,要注意发生口干舌燥,声音沙哑,皮肤瘙痒,烂舌生疮的现象。当新兵来到部队,还没有养成在南方的生活习惯,缺少卫生方面的常识,就容易生病。</p> <p class="ql-block"> 在部队同老乡战友合影</p> <p class="ql-block"> 南方部队的吃菜很方便,确实要比北方丰富。特别在雨季上市的蔬菜,品种繁多。有西红柿、黄瓜、茄子等,样样齐全。也有些蔬菜北方都不曾见到过的茛瘩、枇蓝、地梨、北瓜等。但是,那些顶花带刺的,水灵灵的新鲜瓜菜,一般情况下都不能够生吃。在北方,吃一点生鲜菜是很随便的常事。随便拔棵大葱,沾沾酱吃个鲜;拍个黄瓜爽爽口;拌个柿子败败火。可是,这种生猛的生活习惯却不适于南方的生活。</p><p class="ql-block"> 在部队,为了解决自给自足问题,每个班排都划分有菜地。一开始,我们内地的战士都以为和自己在家乡一样,随便在地里摘个西红柿,往袖子上擦一擦就能吃了。可是,至少在开远红河这个地方不行。吃得少一点的,会肚子疼,拉肚子;吃得多一点的,会拉痢疾、还脱水,甚至威胁到了生命。一开始,我们都不知道这里面的蹊跷,许多内地的战士都吃到了苦头。</p><p class="ql-block"> 为什么在南方不能和北方一样能够随便吃生鲜的瓜菜呢?我利用了一年的时间进行实地考察和亲手实践,悟出来一点道理来。云南开远的这个地方,全年分为雨季和旱季。雨季时经常下雨,地面上总是不断地在积水。如果按照像北方一样平地种植蔬菜,很容易出现涝灾。这里的菜地整置的多是一块一块儿的台地。这样,雨季可以防涝。到了旱季,台地又能保墒,有利于蔬菜的生长。北方的菜地浇水上肥是引水灌溉,而南方的菜地浇水上肥,都是用勺子泼浇。由于南方天气炎热,细菌繁殖较快,泼浇的肥水一直伴随着蔬菜长大、成熟。因此,生吃就容易出现毛病。在这里居住的人们,长期生活的一个信条和习惯,就是从来不吃如大葱、黄瓜、西红柿等生鲜的蔬菜。</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六年的下半年,我提升为炮兵指挥连侦察班长了。觉着自己在农村下过乡,有些种植经验,便主张采用了北方的种植方法。平整土地,打好垅席,划出隔断,浇水栽苗。经过了一年的种植试验,结果还是失败了。</p><p class="ql-block"> 蔬菜的生长和北方人初来南方一样,不适应种植和生长的环境条件。用北方的种植方法培育出的菜苗,不是柔弱瘦小,就是干枯死亡。看样子,人和植物的生长都有相似的道理。南方的桔子树到北方要么活不成,要么就不结桔子。只有适应当地的自然环境,才能结出丰硕的果实。</p> <p class="ql-block"> 在部队和接兵干部留影</p> <p class="ql-block"> 书本上有段名言:只有经过地狱般的磨炼,才能炼出创建天堂的力量;只有经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奏出世间的绝唱。其实,我们的生活中所遇到一时的困难,并不意味着下了地狱;事业上所创造出暂时的辉煌,也不会为此升上了天堂。但是,一把坚韧无比的宝剑,只有在高温熔炉的火焰里,反复锻造,才能百炼成钢,却是千真万确。</p><p class="ql-block"> 一个人无论到天南,还是到海北,都要适应当地的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这是多年来,当地的人们在生活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和基本常识,我们也需要去适应或者去揣摩生活。只有这样,“好男儿志在四方”的愿望,才能真正的得到实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