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许人间烟火

天霁

地摊

上午去菜市场买菜，距离菜市场几十米的墙荫下，一位伛偻着身子的老婆婆坐在地上，面前铺开一块一平米大小的塑料布，上面摆满了发卡、扎头花、扣针等等十几种日用小商品，老人家吃力地对每位路过的人吆喝：“看看吖，都是家里用得着的好东西”，我瞧见摊上一匝橡皮筋，觉着买一米正好可以将家居睡裤松弹的腰带更换。

橡皮筋一米三元钱，我原本想着买一米够用了，当看到老婆婆颤巍着一双粗糙干瘪的手，欲用一把生锈的剪刀剪橡皮筋，顷刻，一丝酸楚泛上心头，我蹲下挡住她的剪刀问：“婆婆，你这一匝橡皮筋总共多少米呢？我全要了”。老人家呆凝直视着我说：“这一匝20米吖你要得那么多吗？”我忍住哽咽频繁点头确认，付了钱起身缓缓离去。

　　离开地摊十几步远，我还听到背后老婆婆吃力发出谢谢的回声，脑壳莫名嗡嗡作响，转过身向老婆婆挥了挥手，心里默诵作家龙应台给她儿子的嘱咐：“ 别总去大超市，也给路边摊留点儿生意，他们比大超市更需要你。”

生活不易，炎炎夏日，也许我们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让那些风烛残年的讨生者卖完东西早一点回家。

徒步

我喜欢步行。有时会穿着舒适漂亮的衣服，计划着到某个目的地观景拍照，更多的时候，则是漫无目的的徒步，走到哪算哪，公园、河边、绿荫林间，或者高楼林立的商业街，这样的步行在不知不觉中一天能走上8、9公里。虽然过量的行走会伤害膝盖骨，我依然一边谨记养生知识，一边遵循自己内心的感觉，缓过不适之后，能走照旧走着。透过徒步折射出的是一份自由自在，让自己置身于无羁绊的洸洋之中。

　　是日徒步，一阵骤雨扫过，遇上水气暑气叠加的闷热，我在树荫下弯弯绕绕走出了令人咋舌的节律，地上三三两两的鸡蛋花落单孤零，怨绿愁红，37度的高温热射，落英不用几时就成了木乃伊。

　　将近三年的疫情，诗和远方仿佛躲进了童话世界。从最初宅家的心绪烦乱、淤积沮丧，到现在已经心气平和了，暂时搭乘不了飞机去远方，就自驾车近旅，或骑一辆自行车到郊外转悠，徒步享受近在咫尺的盎然生机，亦当洒然。

穿格子裤的男人

每天清晨和傍晚，一个穿格子裤的中年男人，搀扶着一位步态不稳的长者，来来回回在小区的林荫道上漫步。中年男人似乎喜好格子裤搭配衣着，不同颜色的大格子裤轮换着，把他本来不高的个头横向扩展得更显矮小。

同是小区业主，时常打照面，久而久之互相点头礼节示意，熟络后方得悉这个穿格子裤男人真情如镜的现实故事。

长者是中年男子80多岁的父亲，几年前不幸中风，起初儿子为父亲请了保姆专人照顾，无奈不尽人意的保姆换了几个，仍然未见老人身体转好。老人中风失语不能表达情感，逐渐烦躁不安，进而时常拒食，体质每况愈下。儿子经过深思熟虑，辞职在家伺候老父亲。

中风造成老人半边身体失能，儿子不分昼夜操持老人的吃喝拉撒，夏天给父亲洗澡，冬天替父亲擦身，按照医嘱每天帮患者按摩推揉，鼓励父亲行走训练，由于长年的劳累消耗精神体力，任劳任怨的中年男人曾经瘦得体重只有100斤。经过将近两年的耐心护理和陪伴，老人终于摆脱困境逐渐康复了。

　　听了中年男子的叙述，我感概他的沉重付出，钦赞他作出了许多人做不到的伟大选择，他轻轻一笑说“遇到困难发牢骚和抱怨是没有作用的，他是生我养大我的父亲”。

眼前这位憨厚的别人家儿子，他的语速清晰平和，于他是一句平平常常的话语，于我则是前世今生的普渡。“父母在，仍有来处，父母去，只剩归途。” 中年男子以澄净安宁的本心，不留生命遗憾地践行自己的孝道。 

之后每次路过，四季晃动的格子裤在我的眼眸里格外精致醒神，穿格子裤男人的身躯，愈见魁梧高大。

　　夏季，几许人间烟火升腾，袭人的热浪于空气中翻滚，草木在赤日下抖擞的配合着蝉鸣，发出高分贝的噪音，伴随流火般的七月羽化成仙。

主题片头和音乐来源：感谢百度、酷狗音乐分享

文中图片拍摄：天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