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传奇

夏雨绿茵

民国年间，直隶省武清县（今天津武清区）有位名叫李季英的侠客，他出身武林名门世家；其父李瑞东，是晚清时期著名的武术家，江湖人送尊号“黑风大侠鼻子里”是晚清宫中正四品二等侍卫，号称大内飞鹰。李季英是李瑞东的三子，自幼随父习武颇得真传，学得一身的好功夫，可谓是内外兼修甚是了得。

晚清武术家李瑞东照片

话说这李季英到了晚年颇好饮酒，而且尤好去繁华热闹的地方去小酌几杯。老侠客最常去的地方是本地县城一家叫“云天碧海”的酒家。

却说这“云天碧海”可算是这座武清城里最红火，也是最有名的酒店了。酒店周围四方来客人流如水：南来的、北往的、为官的、经商的、说书的、算卦的、打把势卖艺的，可谓是三教九流，形形色色，自然酒店的生意甚是红火。

老侠客饮酒与常人不同，每次总是独来独往，从不搭伴儿。不隔三五日便要到这“云天碧海”酒家光临一次。每次亦常是半斤的老酒一壶，猪头肉半斤，武清豆腐丝一盘，顶多了再加上一盘儿五香花生米即可。

老侠客常是坐在酒店大门左侧一张小方桌前自斟自饮。因是常客，所以上至酒店老板，下到跑堂的小二，人人皆知这位尊客便是有名的李季英李老侠客了。日久，就连这酒店常来的外地客商们也都熟络起来。因都晓得这位老侠客的个性，所以众人见了他都恭敬地行个抱拳礼，便各自吃喝去了，从不过分打搅。

话说一日临近中午时分，老侠客又犯了酒瘾。于是走出自家门庭，信步来到“云天碧海”酒店。进了门，饭店伙计们见是老侠客光临，都客气地打过招呼，不用老侠客开口，便上齐了他惯常的那几样酒菜。

老侠客不紧不慢，自斟自饮甚是悠哉。酒饮两巡，老侠客正自惬意之时，突听得酒楼入口处传来几声洪钟般的吆喝声：“诸位、诸位，闪开啦，别碰着您！您碰着我没事儿，若是我碰着您那可就麻烦大啦。哈哈，下半辈子我可养不起您啊！”老侠客一听来人话声，不禁暗自嘿嘿笑了起来……

却见这来者：环豹眼，大头鼻，一张扩口，头大如斗；再看身量：肩宽背厚，身长两米挂零，真的是好一条壮汉！再细瞧时，只见这位壮汉两条臂膀下各夹着一麻袋大米，这两袋大米少说也有四百斤的分量，但在他的臂下就像夹着两包棉花一般轻松。众人见闻他的吆喝，不禁都嘻嘻笑着纷纷让开了路径。

这来人姓陈，是这本地方圆百里有名的第一大力士，人送外号陈大力。 陈大力因家境贫寒，但却天生人高马大一身的神力，所以便揽了个给各家酒店、米店，送米送面的散活儿。

只见这陈大力双臂轻松地夹着两麻袋大米，欲送进后厨。此刻，一眼瞥见老侠客正自独饮，不禁收住了脚步，嘻嘻笑道：“怎么，老侠客酒瘾又犯啦？不过您得悠着点，别把您那一身的传家功夫喝得荒废啦！”

却说这老侠客，虽然素日少与别人玩笑，但独独对这陈大力是个例外。这大概是因为他身材相貌独特，且人又憨厚直爽的缘故。

老侠客含笑看看他没说话，继续饮酒。陈大力一见老侠客没吱声，又来了话：“唉！都说您一身的绝世武功，在我看来未必。”

老侠客嘿嘿笑了笑，问：“此话怎讲？”

陈大力哧哧笑了几声，说：“您再好的武功，又是这样一把年纪了，能似我这般轻松搬动这四百斤的大米？”。众人一看这爷俩儿又是玩笑起来，不禁都停住了饮酒，精神聚拢过来，乐得看个笑话。

这会儿却听老侠客奚落道：“我说你这陈大力，身强力大不错，但没想到这牛吹的也不小。”陈大力哈哈笑道：“老侠客，咱这牛皮不是吹的，鼓破不是擂的。咱确实有这本事，你老能行吗？”说完又哈哈笑了起来。

老侠客嘿嘿笑道：“依老夫看来，你虽能轻松搬动这两袋大米，但却未必抵得住我的一根手指。”

陈大力一听这话，气得他哈哈大笑了起来，高声嚷嚷道：“诸位，诸位，可丢死人啦！你们听到没？今天这李大侠可是吹了大牛啦。莫说他老人家一根手指，就是他老这样儿的两个大活人，俺陈大力一手一个提将起来，也似提那两只鸡仔儿一般轻松。”众人一听，不由得都哄堂大笑起来……

老侠客见此情形，暗道：“你这陈大力依仗着天生神力总是小觑我等武行，不如今日露一手给你看看，也叫你明白、明白啥叫‵锅是铁打的ˊ的道理！”想到此，老侠客提高了声音：“既然你不信，可否当着众位客官的面咱俩赌上一把？”

旁观众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听老侠客这话，不禁都起开了哄，有人叫道：“是啊，陈大力你敢跟老爷子赌一把吗？敢不敢、敢不敢？……”

陈大力一听老侠客要跟他这样赌法，不由得心中暗喜：“嘿…嘿…这样的赌法，您李老侠客不是存心找没面子吗？哼，不要说您一根手指，我二话不说到您身前，双手一提将您扛将起来，看看到时您丢不丢人？ ”

想到此，陈大力不禁又起了贪心：“何不趁机讹他一顿酒饭吃，岂不快哉？”想罢，他高声喊道：“诸位，诸位，这个有何不敢？不过要赌就得有个赌注才对呀！”

老侠客笑道：“怎么个赌注，老夫悉听尊便。”

陈大力刚要开口，老侠客催促道：“你且将那米袋送去后厨，免得误了饭店营生；也免得你到时没了力气，抵不住老夫这一根手指。”说完呵呵笑了起来。

旁观众人中有人叫道：“是啊，陈大力，快去放下那米袋，回来再说仔细也不迟哦。”陈大力应道：“好，好，好！我且放下米袋再说。”说着，他夹着两个米袋送去了后厨。顷刻，陈大力呵呵笑着回到了大厅。

老侠客笑道：“怎么个赌法儿，你自管道来。”

陈大力狡黠地一笑，说：“若是我输了，我当着众人的面给您老磕三个响头；不过吗？要是您输了……”老侠客道：“要是我输了，你有何条件但说无妨。”陈大力嘿嘿笑道：“要是您输了，您就请我吃顿酒饭就行啦，并不过分；不过这酒饭得依我。”

老侠客呵呵笑着，道：“尽管说来，一定满足！”

“一斤老酒，二斤猪头肉，五张大饼，咋样？”说罢，陈大力又故意激老侠客：“呵，呵！老爷子：我看您今天是酒喝的多了些吧 ？不过，现在后悔还来的急，自当咱爷们儿啥都没说，只是个玩笑罢了。”

老侠客听罢“吱啦”一声，喝了一口老酒，哈哈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是打了赌，岂有不算数的道理。众位老少朋友可都听清啦，今天老夫就依了他的条件。烦劳众位给我们爷俩儿做个见证，如何？”

此刻，酒店的老板、跑堂的活计，还有这许多酒客，几十口子人都早已聚拢过来。一听老侠客的话，异口同声地叫回道：“好啊！老侠客我们愿意作证！”

众声落罢，老侠客问陈大力，道：“可以开始了吗？”此时，陈大力离着老侠客尚有两米远的距离，回道：“行，可以啦！”说罢，自两米开外“噌”的伸出两只蒲扇般的大手，便向老侠客的肩头抓了过来。

但见老侠客，稳稳地坐在酒桌前，纹丝未动。待到那陈大力离着自己仅有半尺远的距离时，突然起身伸出右手食指向陈大力胸前轻轻一点，却见陈大力立时定在了那里，脸色由红到白，身体瞬间如僵尸一般。

众人见此，不禁都惊呆了口目，瞬间整个酒店变得是鸦雀无声。老侠客重新坐下，端起酒盅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之后放下酒盅，嘿嘿笑道：“怎么样，大力士：抵得住老夫的一根手指吗？”

再看那陈大力，此刻已是面无血色，惶恐道：“老、老、老侠客，抵、抵不过，抵不过！我认输、认输。”老侠客不紧不慢，嘿嘿笑着又问了一遍：“你可真的认输？” 此刻陈大力已自觉身体不支，有气无力地说：“我、我、我认赌服输，求您赶快，放、放过我吧！”老侠客呵呵笑着，问众人道：“大家可都看明白，听清了，这小子认输啦！”。此刻，众人方如梦初醒，齐声回道：“看到了，听清了啦！老侠客真的好功夫……”

顷刻间，这酒店里便如同开了锅一般——沸腾起来。但听得人群中一人叫道：“老侠客这点穴神功真是了得，晚辈们今天算是开眼啦！”。此时，众人这才晓得，方才老侠客用的功夫就是传说中的“点穴”神功。“哄”的一下，酒店内立刻又响起了一片喝彩之声……

老侠客未等喝彩之声落毕，忙起身用右手食指向陈大力胸前又是轻轻一点，只见陈大力偌大的一个身躯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后，才慢慢缓过气来。

这时听得人群中有人喊道：“陈大力，认赌服输，赶快给老侠客磕头吧！”跟着众人都起开了哄：“快！磕头、磕头……”

瘫坐在地上的陈大力闻声，红着脸，忙双手着地就要磕头。老侠客见状，忙箭步上前将陈大力扶了起来，呵呵笑道：“这是咱爷们儿玩笑惯啦，所以开个玩笑。何必当真、何必当真！快坐、快坐！”说着，老侠客将陈大力扶到一旁座位上，之后又双手抱拳，向众人朗声道：“诸位：献丑啦，献丑啦！咱们后会有期，后会有期！”说罢，老侠客走出酒店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