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老连长二、三事（军歌嘹亮～9）

大自然（建军）

我是上世纪1971年兵，刚满17岁就服兵役于兰州军区21军61师182团2营6连。 61师为全军仅有的十个红军师之一，是兰州军区的一级滿员战备值班师，用老百姓自己的话说就是“王牌师”。182团是著名的“铁锤子团”，又是61师的“王牌”。师、团都有着非常耀眼的光荣历史。 据老营长裴怀亮到济南军区任副司令员路过常州和战友们相聚时谈到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时说：我们21军61师参战部队与兰州军区的19军，47军参战部队相比，伤亡最小，战绩最大。原因之一，61师一直是兰州军区战备值班师，是加强师，滿装满员，坚持训练。是其他部队无法相比的。 而6连又是182团闻名全军的夜老虎连，是全日制训练连队。曾代表陆、海、空三军赴北京向中央领导专题汇报夜老虎训练情况。 能非常荣幸地作为其中的一员，的确能给一个未成年的多梦青年壮志凌云般的遐想。 1971年9月我感到非常惊讶、又非常高兴的从炊事班一个小伙夫兵一下子“高调”到连部而且是给连长当通讯员。 给连长当通讯员的我 我的连长叫李长才，1962年兵，北京顺义县人，1.77的大个子，人长的中等偏瘦，又粗又浓的眉毛下有一双浓眉大眼，炯炯有神。国字脸被太阳晒得有些黝黑，声音雄厚清亮，一口标准的北京话。走起路来腰板笔直，健步如飞，很是精干，文武双全，一表人才。二十七、八的年龄，有着一个标准的青年军官形象。我一看到连长咬牙就知道准有情况发生。 论武艺：连长可谓是射击、投弹、刺杀、爆破、土工作业五大军事技术样样精通，特别是射击技术，十分了得，用他的话说是子弹喂出来的！他喜欢打跪姿，而且300米以内喜欢用胸怀靶打环数！几乎能枪枪命中靶心。武器一到他手里，只需一枪知道了弹着点后便知枪的性能如何，第二枪一般都在九环以内。 记得一次连里在两侧都是大山的山坳里组织校枪，大概枪声惊吓到了远处一只野兔，只见半山腰上一个浅灰色的东西一蹦一跳直往山顶跑，速度飞快。连长看的透彻，一时兴起，拿过身旁一位战士的枪就瞄准打了一枪，只听远处兔子一窜跳的好高，一溜烟跑的飞快，“这枪偏低二十公分左右”连长一边说话一边又开了一枪，只见远处的兔子惊叫一声翻滚着从高处坠落下来。我跑过靶场，从山脚下捡回早已毙命的兔子，只见兔子半个头都沒了，不由自主地说：好枪法，足有300多米的距离！连长说：“这枪怎么有点偏低？” 战士：“就是有点偏低！” 连长：“怎么不早说，不然那兔子还要我开第二枪？” 论口才：那可真算得是一绝！连长讲话喜欢以古鉴今或举例说明，而且特别幽默，抑扬顿挫、举座动容。驻地的企业经常请他去作报告，用他的话说：三、四个小时不用稿子！连队开会、晚点名时，只要连长讲话，不是鸦雀无声就是笑声不断，全连战士就爱听他讲，反正我就是特爱听连长讲话。当然，从他身上潜移默化地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老连长当年在182团乃至61师很是闻名，各连连长见了他没有不服的。无论是战术演练、还是上级考核，临场发挥极棒，沉着冷静，发令简练，我鞍前马后跟随他这么长时间，从没在他脸上看到任何哪怕是瞬间的迟疑和犹豫，从他口中发出的命令短促有力，没有哪怕一个字的多余……真有点将才之风格，他的一举一动仿佛代表了红六连的军魂，只要连长在，战士们就有一种天皇老子、玉帝老儿都不怕的精神，谁敢挡路？ 老连长在连里的威信极高，无论连长到哪里，立马会成为战士们的中心。就是我们退伍多年后战友相聚，谈论老连长仍是我们的一个主题，因为他是我们老红军连队的骄傲，大家都引以为荣，当然，这也是老连长能直升营长，团参谋长，团长直至副师长的原因。 下图：连长（站立者）在指挥全连刺杀训练 在千里野营拉练路上，一次跟随连长到营部开会，连长和我边走边谈，谈起了北京的高楼大厦，又谈到顺义县他家乡的农家小院，我突然发现远处五连长的身影，便指着说：“连长，好像是五连长？” 连长瞅了一眼说：“可不就是他！” 只见五连长胖胖的身材低着头，背着手很悠闲地走着，身后约十几米处跟着他的通讯员。连长站着等他们走近后就开玩笑说：“老伙计，那是你的通讯员吗？两人闹别扭了？离你那么远！” 五连长抬起头来笑着说：“老李啊，你净会开玩笑。什么时候你能不寻老哥开心吗？” 五连长一看就比连长老，多年的训练和操劳使他看上去有40岁左右。 只见五连长回头看了下，有点恼怒地说：“跟紧点，别拖拖拉拉的！” 连长见了又笑着说：“小鬼，过来我教你，跟上他，拉着他的衣角，拉紧点，别跑丢了！” 最后连五连长都笑的喘不上气来！ 一次野营路上往在老百姓家里，连部开支部会议，我和另一个通讯员王日升把火炉烧的旺旺的，水烧开后我俩就退出站在门外。外面寒风刺骨，我俩穿着毛皮大衣都裏不住体温，风直往肚子里钻。我俩为了驱寒，背着风，头缩在毛领中天南地北瞎扯。此时门开了，连长出去解手，一见我们俩个通讯员站在门外，惊讶地说：“怎么你俩没睡？快进屋暖和暖和！” 我们一进屋，顿觉烟味，热浪扑面而来，指导员说：“怎么你们还不睡？” 我说：“荒山野岭的，有亊咋办？” 这时连长从外面进来开口说道：“有什么事我们解决不了非得喊你们？真有事你保护我还是我保护你呀？赶紧睡觉去！” 记得野营拉练途中一天深夜，在一处深山老林里，连长见不远处有一片黄士高原难得见到的杂树林可以遮挡风雪，于是命令部队在小树林里休息十分钟，我背的水壶里灌滿了酒，给连长喝了口解乏后，见他靠在一棵小松树上，眯着眼晴，我以为没事了。 这时全连一百多号人已把小树林占滿了，哪还有多余地方，当时气温估计有零下十好几度，最要命的是山坳里的那种"穿堂风"，吹在身上有种要人命的感觉！我四处张望了一下，见不远处有一干涸的涵洞，大喜！赶紧钻了进去。这里无风无雪，躺在绵绵细沙上，真是太舒服啦！ 虽然此时又累又困，责任感还是很强的，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睡着。 大概是多日行军劳累，再加上年轻贪睡，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绝对没有20分钟，突然浑身一激灵，赶紧翻身起来，那里还有部队！除了山坳里莫名其妙地时不时刮过一阵"穿堂风"借助小树林的摩擦力发出呼呼的尖叫声外，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偶而从小树林里传来一两声清脆的(包裏在树枝上的冰凌晃动后而发出的)"咔、咔"冰裂声，此时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脚下的积雪发出残白的萤光。 不远处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传来一阵“喳喳"声，心猛地颤了一下，握枪的手不由自主地扣上了板机！原来是小树承受不住积雪的重压，成块状的白雪滑落了下来，好吓人啊。 此时自己冷静观察了一下，山坳里只有一条小道，于是不顾一切地奔跑起来，大约半小时后终于追上部队，我必须赶到前面去，因为是连长的通讯员，连长在最前面。 记得刚跑到部队前面，只见带头的连长轻轻一跃而过一条大概只有1米多宽结冰的水沟，此时我气喘吁吁地正好赶到，见在黑夜里闪着荧光的冰层，也想跃过去，由于负重几十斤的背包及武器装备，再加上追赶队伍跑的也太累了，脚下一滑，没跃过去，重重的摔了一大跤，幸亏是仰面朝天，背包又起到了关键的缓冲作用，只觉得屁股痛的一时站不起来，但枪托却重重地撞击在冰层上……连长回头悄声而威严地说了句：“怎么啦，这么不小心，枪摔坏没有？"从连长的语气中得知连长并没有发现我掉队，大幸！但连长并没先问我人摔坏没有，这是我给连长当了一年多通讯员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不滿，感到好委屈啊。 1973年下半年我在团集训队参加集训，有一次在团部碰见已从营长升任团参谋长的老连长，老连长见了我很高兴，一再问起全连的战友们还好吗？当我说：全连都盼着老连长能回连里看看，老连长髙兴地说：“好啊！不过一年半载不行了，连里现在不是在陕西秦岭搞埋设军工电缆任务吗？再说你们营不是明年一年到陕西华阴执行任务吗？回来再说吧！”谁知这一别至今都快50年了。很是想念！ 前些年听战友说，老连长从副师长岗位上转业后在北京某小型农机厂任党委书记，我千方百计地找到了他并通了电话。可惜的是在一次单位组织的旅游中不小心搞丢了手机，老连长退休后再沒找到他，中断了联系！老连长今年有80多岁了，祝老连长永远年轻潇洒！ 一年多在连长身边发生的故事不要太多喔，仅大的事件就有千里野营拉练、21军夜老虎训练野外遭遇战考核、兰州军区寺儿滩营进攻实弹演习、兰州军区全训连第一、二、三实弹射击基础训练摸底考核、兰州军区步兵连打坦克示范教学操练等。还有很多连当兵的人都很少听说过的山地射击、月光射击、篝火射击、闪光射击、反空降射击、抵近射击、照明射击、对空（提前量）射击等等，受篇幅限制就不一一而谈，老兵们有了这个平台，有的是机会！ 下图为1971年夜老虎训练中，连长李长才(前排左三)在冲击出发阵地前向各排排长下达夜间连进攻的作战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