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们暂时别管她们，还有没报名的么？”</p><p class="ql-block">“我这孩子只有五岁，老师你收么？”</p><p class="ql-block">“暂时不收。明年吧。”鄢建春招呼已报名的孩子，到办公室里坐好，“同学们，我们的第一课，就要读好、写好自己的名字。蒋老师，给每名同学发一张纸和笔。蒋冬生同学负责姚梅、李咏菊两个同学，我负责姚犇、刘润香、王大志三个同学，蒋老师负责李心蕊，郑永祥两个同学。”</p><p class="ql-block">“鄢老师，纸和笔在哪儿？”蒋欣悦在办公室的柜子里寻了个遍，除了有几张印有一串数字的纸张和放在办公桌上的一支笔之外，没有找到其他的纸和笔。</p><p class="ql-block">“噢，你来替我看一看孩子们，我去找一找。”鄢建春起身来到一口木箱边，打开那木箱，拿出一叠纸和两支钢笔，一瓶墨水。</p><p class="ql-block">“老师，您拿的那根棍子是干什么用的？”</p><p class="ql-block">“这不叫棍子，叫自来水笔，那个瓶子里装的是墨水。”鄢建春笑着说。</p><p class="ql-block">“可是那也不够呀，总共才三支笔啊。”蒋欣悦虽然知道那是笔，但也不知如何用。</p><p class="ql-block">“那就轮流用吧，一部分同学读，另一部分同学写。”鄢建春说着，把那两支自来水的笔帽旋转着打开，露出笔尖，又把笔身旋了旋，笔尖连着一个胶管。每个同学就像观摩魔术似的，聚精会神地看着鄢建春的每一个动作。</p><p class="ql-block">“现在，老师要给每一支笔上好墨水喽。”鄢建春拧开那墨水瓶盖，把笔尖头浸入那瓶中，然后用两个指头挤压那胶管，再伸开手指头，那胶管中顷刻间被黑黑的墨水占满。</p><p class="ql-block">“真是神奇呢，刚刚那管管是浅黄色的，一下子变黑了。”姚犇大声喊着。</p><p class="ql-block">“太奇怪了，老师，您玩的是什么魔术？”李心蕊在一旁拍着小手惊奇地说。</p><p class="ql-block">“这不是魔术，是给笔上墨水。”鄢建春一边说，一边用慢动作给另外一支笔加上墨水，“以后呀，同学们要自己学会给笔上墨水哟。”</p><p class="ql-block">鄢建春把笔一一安装好，用其中一支笔在一张写有许多数字的纸上写好自己的名字：鄢建春，然后把笔交给蒋欣悦，让她在旁边写上自己的名字。蒋欣悦把笔横抓在手，翻转手腕，试图这样把笔尖来接触纸面，逗得鄢建春哈哈大笑。</p><p class="ql-block">“难道不是这样子的么？”蒋欣悦羞地满脸通红。</p><p class="ql-block">“同学们仔细看着，看鄢老板怎样教蒋老师拿笔。”</p><p class="ql-block">“看着，首先用大拇指和一人拇指旁边的那个指头捏住靠笔尖一端，食指靠着笔的下端，这样，这样。”鄢建春手把手地教蒋欣悦握笔，同学们个个瞪着眼睛看着，唯恐漏掉某一个环节。</p><p class="ql-block">“好，好，好。然后用笔尖开始写字。”鄢建春说。</p><p class="ql-block">只见蒋欣悦拿好笔，用笔尖吃力地在纸张上划出一横。那一横在纸上变成了一个墨团。</p><p class="ql-block">“这不是刻刀，只要轻轻挨着纸移动就可以啦。”鄢建春见蒋欣悦写字的样子很滑稽，不免觉得好笑。</p><p class="ql-block">“来来来，看我写一个。你看，一横，轻轻地用笔尖从左边写到右边，这样就写好了。来，再写一横。”</p><p class="ql-block">蒋欣悦略有所悟，提起笔从左边写起，又担心用大了为气，结果手儿发颤，把一横写成了蚯蚓的形状，引得孩子们一阵哄笑。</p><p class="ql-block">“好，这次好多了，再来，别紧张。再写一次，用力要轻，要均。”鄢建春在一旁不停地指点着，蒋欣悦不再那么紧张了，终于在纸张上写好了比较平整的一横。</p><p class="ql-block">“很好，再写其他笔划，们要注意用力要轻，要均匀。”</p><p class="ql-block">蒋欣悦终于把自己的名字歪歪斜斜把写在了纸条上。</p><p class="ql-block">“很好，熟能生巧呗。慢慢练习就好了。”鄢建春望着蒋欣悦写的字，不忘将她鼓励了一番。</p><p class="ql-block">“同学们，来，一部分同学念好自己的名字，一部分同学学习怎样使用自来水笔。”鄢建春根据把孩子们分成两组，给他们布置了不同的任务。</p> <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今天上午的课，上到这儿。同学们都知道怎样用自来水笔了么？”</p><p class="ql-block">“知道了。”</p><p class="ql-block">“好，我们的笔不够用，蒋老师你能想出办法来么？”鄢建春说。</p><p class="ql-block">“我们平时是用火籽末写字的，可不可以让同学们下午带火籽末来写字？”</p><p class="ql-block">“火籽末？何为火籽末？”鄢建春疑惑不解地问道。</p><p class="ql-block">“就是柴火烧完了以后，余烬还没有化成灰的那黑色的部分。”</p><p class="ql-block">“那谁家有呀？”</p><p class="ql-block">“老师，我们家有。”孩子们近乎异口同声。</p><p class="ql-block">“好，下午来上课的时候，每人带一点来。”</p><p class="ql-block">“好的，老师。”</p><p class="ql-block">“好，同学们，今天上午就到这里，下午见。”</p><p class="ql-block">“老师，我不回去，我妈说她给我送饭来。”</p><p class="ql-block">“我也一样。”</p><p class="ql-block">“我也一样。”</p><p class="ql-block">“那么，中午不回家的有哪些同学？”</p><p class="ql-block">“我牛儿，”</p><p class="ql-block">“我菊儿，”</p><p class="ql-block">“我梅子。”</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噢，我知道了。同学们，今后在学校里面，都要报自己的全名。”</p><p class="ql-block">“知道了，我牛儿知道了。”</p><p class="ql-block">“咦，怎么知道了呢？还是叫牛儿？不许再这样叫了，要叫姚犇。”</p><p class="ql-block">“老师，我一时转不过来，大家叫牛儿叫顺口了。我知道了，姚犇。”</p><p class="ql-block">“这就对了，姚犇。你妈什么时候送中饭来呀？”</p><p class="ql-block">“要到巳时。一般情况都是那个时候。”蒋欣悦替姚犇回答说。</p><p class="ql-block">“怎么要到那个时候？”</p><p class="ql-block">“我们这里是习惯，四日八餐。”</p><p class="ql-block">“这习惯不好，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日三餐少不了。”鄢建春说道。</p><p class="ql-block">“看，梅子的妈妈来了。”李咏菊兴奋地说道。</p><p class="ql-block"> “要叫姚梅。李咏菊同学。”蒋欣悦在旁边提醒道。</p><p class="ql-block">只见蒋欣容左手提着一个大木桶，右手提着一个包祔，从远处走来。</p><p class="ql-block">“欣悦，你来接我一下。”</p><p class="ql-block">“好呢，姐！你提的是什么东西呀？”</p><p class="ql-block">“擂茶呗！”</p><p class="ql-block">“你提这么多擂茶来干什么？”蒋欣悦快步走上去，帮着她提着擂茶。</p><p class="ql-block">“大家一块儿喝嘛。”</p><p class="ql-block">鄢建春也凑了过来，“我来提，我来提。”说着，他一手从她们手中接着了那大桶。</p><p class="ql-block">“这不是稀饭么？”</p><p class="ql-block">“这不是稀饭，是我们这儿的特产。你尝一尝就知道。”蒋欣悦兴奋地说，浅浅的酒窝里荡漾着甜甜的笑容。</p><p class="ql-block">“闻起来特别香，一定好喝。”</p><p class="ql-block">“那是当然。同学们，一起喝擂茶去。”</p><p class="ql-block">“有擂茶喝喽，有擂茶喝喽。梅子妈妈打的擂茶，特好喝的，我昨天就喝过。”李咏菊像快乐的小鸟。</p><p class="ql-block">“咦，老师叫你们怎么叫同学的？怎么忘了？”蒋欣悦娇嗔道。</p><p class="ql-block">“对，大家都要记住，同学之间要称呼全名，并在后面加上同学二个字。”鄢建春补充道。</p><p class="ql-block">“老师，我错了，应该叫姚梅同学的妈妈。”</p><p class="ql-block">“这样就对了。”</p><p class="ql-block">“好，同学们，回到教室，分别坐在条凳上，等候姚梅同学的妈妈的擂茶。”</p><p class="ql-block">“这碗是鄢老师的，那碗是蒋老师的，然后才是同学们的。”</p><p class="ql-block">“老师，那边好像是姚犇同学的妈妈，她也来了。”蒋冬生从条凳上站了起来。</p><p class="ql-block">蒋欣悦连接起身，朝外面望去，只见一个妇女，也两手各提着东西往这边走来。</p><p class="ql-block">“今天是我家牛儿上学的第一天，我特地做了一些吃的家伙，不知先生喜不喜欢？”她边说边佝偻着朝这边走来，蒋欣悦放下擂茶碗，快步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p><p class="ql-block">“你太客气了？”</p><p class="ql-block">“客气啥？尊师重道，应当的。”</p><p class="ql-block">“看看，看看，那边又来了两个。”</p><p class="ql-block">“啊？这里太小了，放不下喽。”</p><p class="ql-block">“这不，要孩子们的家长把东西都拿了回去！”鄢建春把蒋欣悦叫到一边，轻声说道。</p><p class="ql-block">“好呀，不过，这得要你说。”</p><p class="ql-block">“好，我说。”鄢建春走到大家中间，“各位家长朋友，你们的心意，我们都领了，东西这么多，我们也吃不过来呀。你们各自的东西，请都统统拿回去。”</p><p class="ql-block">“这可不行，给先生送的东西，你们一定得收下。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尤其是鄢老师是外地人，为了我们的娃着想，让我们的娃学文化，我们感谢不尽。”</p><p class="ql-block">“那好吧。东西我们留着，我们和娃一起分享。就这样吧，娃的中饭，我们给他们准备，在这里一起吃。”鄢建春望着攒动的人影，动情地说。</p><p class="ql-block">“各位家长同志，现在每个娃都有了正式的姓名，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从此以后都叫他们的正式姓名，同学们见面互称姓名，好不好？”</p><p class="ql-block">“要得，要得。”</p><p class="ql-block">“姚梅同学的妈妈打的擂茶好好喝！谢谢姚梅同学的妈妈。”蒋冬生边喝着擂茶，边彬彬有礼地说道。</p><p class="ql-block">“同学们，我们都要像蒋冬生同学那样有礼貌。”鄢建春表扬道。</p><p class="ql-block">“秀才的孙子就是不一样。”一个家长说道。</p><p class="ql-block">“都一样，现在有些娃还不太适应，久而久之就会适应的。娃的成长需要一步一步地来。”</p><p class="ql-block">“好，那就不耽搁老师，我们走吧。”</p><p class="ql-block">“那你们慢走。”</p><p class="ql-block">“鄢老师，这么多东西，怎么处理呀？”蒋欣悦的声音很柔很甜。</p><p class="ql-block">“你是生活老师，你看着办呗。”鄢建春乐呵呵的。</p><p class="ql-block">“可东西实在太多，我搬不动。你来帮帮忙呗。”</p><p class="ql-block">“好哩，要我搬哪些？”</p><p class="ql-block">“你去搭个架子，把这几块腊肉晾在太阳底下。”</p><p class="ql-block">“这些是腊肉？我可没见过。”</p><p class="ql-block">“没见过的东西还多着呢。这是什么？”</p><p class="ql-block">“这是荞麦粑粑。”</p><p class="ql-block">“这你知道？”蒋欣悦瞪着好奇的眼睛。</p><p class="ql-block">“今天早上吃的就是你姐送来的荞麦粑粑呢，很好吃。”</p><p class="ql-block">“哦，难怪你知道。”蒋欣悦又指着另一东西说，“这又是什么？”</p><p class="ql-block">“这是糍粑，要放在火上烤，烤得两面黄才好吃。”</p><p class="ql-block">“连这你都知道？”</p><p class="ql-block">“我现在已是半个山里人啦，也该知道山里的一些人和事喽。我见到过的人和事，都过目不忘。”</p><p class="ql-block">“你真行，看来要想难住你，倒是很难的啰。”蒋欣悦瞅着鄢建春，呡着嘴笑道。熟料鄢建春也正瞅着自己，四目相对，双方的脸霎时都红到了耳根。</p><p class="ql-block">“我，我搭架子去了，等架子搭好后，你把腊肉拿过来。”鄢建春绯红着脸，找到了一个抽身的借口，心里却似喝了蜜一般的甜着。</p><p class="ql-block">“那好吧，我去打好孩子们的招呼，架子搭好后叫我一声。”</p><p class="ql-block">“孩子们有伴，他们玩得正起劲，我看着就好，你们忙你们的吧。搭架子要有一个帮手，才好动工，你去帮一把吧。”</p><p class="ql-block">“那谢谢姐！”</p><p class="ql-block">“一家人，谢什么谢，快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