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初为人母的幸福

琴声

三十二岁那年，我成了一个母亲。

从父母的乖乖女到一个乖乖女的母亲，从受父母的照料、呵护到照料、呵护一个新的生命，这种角色的转变，成为我人生道路上一个重要的里程碑。

我是在医院剖腹产下女儿的。出院的那天，天空飘着晶莹洁白的小雪花，于是给她取乳名小雪。当护士第一次把这个小家伙抱到我的床前，我充满激动地接过来，看着她那鲜嫩饱满、红扑扑的脸蛋，闭着的呈月牙型的眼睛，我的心中像流淌着蜜汁一般，甜蜜极了，幸福极了。我把她轻轻抱在怀里，仔细端详她脸上每一个细微之处，结果有许多惊喜的发现：已经有眉毛了；双眼皮；睫毛挺长的；小塌鼻子。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有一头浓密的黑发，且两侧头发长至耳际，这引起同病房所有初做母亲和将要做母亲的人的啧啧赞叹。我临床那位产妇早我几小时生产，也是个女孩，却是个“小光头”，当她看到我的宝宝一头乌发，流露出特别的羡慕之情，问我孕期吃了几公斤核桃，并说她为了孩子有一头漂亮的黑发，孕期吃了七公斤核桃。其实我没有任何秘诀，我吃核桃的数量远远不及她。这位母亲的话使我很是骄傲了一阵子。

女儿出生时的脸型大致呈三角形，额头窄，脸盘宽，脸蛋胖乎乎的，有点象当时市面上销售的玩具“不倒翁”的样子，说不上好看还是难看，但在我的眼里，她是最漂亮、最可爱的小宝宝。每次护士把她送来，我总是看不够，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我用手轻轻抚摸她那张娇嫩的小脸蛋，一双可爱的小手和小脚丫，动作前所未有的轻柔，在这个小家伙面前，我变成了一个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极其温柔的女人。就这样，我每天体验着初为人母的幸福。

出院后，我每天细心照料着女儿，她每一个细微的变化，我都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赶紧用笔记录下来。比如眼睛会随着挂在床上方的气球的移动而移动了，逗她玩时会裂开嘴笑了……。我在一个本子上划出表格，认真地记录，每一个变化都有一个对应的日期。

女儿四十天后，我抱着她回父母家。那是年初的隆冬时节，当时交通十分不便，经过长达八小时的颠簸并倒一次车才能到家。一路上的艰辛我已经记忆模糊了，只记得我一心想着让女儿少受一点罪，再少受一点罪。一路上女儿哭过好几次，想必她饿了，就赶紧用随身带的热水瓶热牛奶给她喝，但因为怕她受凉，一直不敢打开襁褓换屎尿布，路途漫漫，想着宝宝身上有多么难受，我心如刀割，恨不得有双翅膀立马飞到家中。

长途汽车在我焦灼的千盼万盼中，终于到了该下车的地方。还要倒一趟公交车，但毕竟离家已经很近了，心里松了口气，可是公交车慢悠悠来到时，发现车上挤得水泄不通，我不知哪来的一股劲儿，毫不迟疑地挤了上去。有人让座却无法挪动一下脚步，我紧紧抱着女儿，时刻提防着周围乘客碰到她。终于捱到了家，等把女儿的一切安顿好，我彻底放松下来，这才发现我贴身的衣服都汗湿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路的艰辛并没有让我感到丝毫的疲惫，是怀中的这个小生命给了我莫大的力量，让一个本就柔弱的身躯变得无比坚强。看着女儿安然无恙，我心里充满的便又是满满的幸福感。

女儿上幼儿园之前，一直在父母家由二老代为照顾。这期间我经常回家看女儿。每次离开女儿回单位，都会心痛得千般不舍。记得有一次，我才离开女儿回到单位，晚上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女儿的影子，那个可爱的小家伙，两个小拳头晃来晃去，两条肉乎乎的小腿不断抬起来踢腾着，嘴里似乎还咿呀着，有时又裂开嘴笑了……女儿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深深地撕扯着我的心，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颤动，眼眶不知不觉湿润了，我恨不能马上飞回家中去看她。

时间过得很快。女儿一岁时会走路了，一岁多会说话，两岁时已经非常活泼调皮了。这个过程虽然经历了数不清的辛劳，但女儿带给我的快乐却远远大于付出。

七八个月时，她已经会随着音乐的节奏做各种动作了。那时她还不会站，总在床上爬来爬去，但只要音乐一起，便定在那里，开始用力地前后晃动身体，头也用力一点一点的，节奏快时，动作便快，节奏慢时，动作便慢，表现出她完全能听懂音乐，非常惹人喜爱。

到一岁会走路时，房子、院子这个小空间已经不能满足她的需要了，常常闹着到外面玩。她想让谁带她出去玩，就会把谁的鞋子放在你面前，再拿起你的外套塞在你手里。那时她还不怎么会说话，都是用动作表达意思，却从不会做错什么，比如从不会拿错谁的鞋子。

到两岁时，几乎没有闲着的时候了，也几乎都是在做破坏性的事情。比如，打开壁橱，把纸盒子翻个底朝天；把一些瓶盖拧开，然后把里边的零碎东西统统倒出来，搞得满床满地都是；把沙发垫子一个个扔在地板上，然后踩在上面又蹦又跳；听录音机她抢着装磁带、按键，结果你一不留神，她就把磁带洗掉一截；你在水池边刷牙，她把放在旁边的暖瓶的盖子打开，拿起台子上的牙膏撂进去，再盖上盖，害得你怎么也找不到牙膏，等等。当然也有“帮忙”的时候，比如看你洗衣服，她立马蹲在旁边，把小手伸进盆里，学着你的样子搓衣服，没两下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弄湿弄脏；你扫地时，她非从你手中抢过扫把不可，地扫得倒挺认真，只是端不动铁簸箕，还非逞强不可，等好不容易把垃圾扫进簸箕一些，却常常倒在了桶子外面。

都说孩子特别爱模仿大人，这从小雪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她看外公看书看报，便也拿起一张大报纸装摸做样地看，还强行从外公脸上摘下老花镜架在自己的小鼻子上，怕掉下来，就仰起脸，但不到五秒钟，就把报纸扔下了。还有一件事真让大人们对她刮目相看呢。一次，不知她怎么从柜子里翻出一只公文包来，夹在腋下，来到院子里，边往大门口走，边对大家说：“小雪上班去了。”大家笑得前仰后合，同时又感到有点吃惊，她才两岁多，怎么会把夹公文包的动作和上班联系到一起呢？我们谁也没有夹着公文包去上班呀，难道是从电视里看到过这样的镜头？

小雪人虽小，但还有不少“小聪明”呢。比如，如果她做错了什么，看你扳起脸训斥她，非常生气的样子，便会怯怯地走到你怀里，用两只小手搂着你的脖子，在你的脸上亲一下，然后小脸紧紧贴着你的脸，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好象在向你表示歉意，这时你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发笑，脸上还得继续摆出生气的样子，但口气却不得不温和了许多。再比如，你领着她在外面玩，她看着草啊，花啊，水啊，蝴蝶啊，羊啊，高兴得总是忘掉时间，该吃饭了还不想回家，你要哄她回家，她就说：“不要妈妈抱，小雪自己走”，弄得真不知到底是谁在哄谁了。

啊啊，女儿就像上帝送来的天使，给我带来了无穷的乐趣，让我体验到了生命的美好，体验到了一个初为人母者全部的快乐与幸福，而这种快乐和幸福是天地间古老而永恒的幸福。

女儿十八岁生日前夕，我花了几天时间亲手为她做了一本相册，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我选取了不同年龄阶段的照片，每张照片旁都写了一个简短的说明，照片虽不多却也能见证她的成长。只是她三四岁之前因为条件的局限，留下的照片很少。以下照片就是我选取相册的前几页（半岁至六岁）用手机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