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藏线上的汽车兵2

幽邃风沙

<p class="ql-block">文/幽邃风沙</p> <p class="ql-block">  烧灼了青春岁月的天路星光,我和战友们闯戈壁风餐露宿,耳际萦迥着军歌的慷慨激昂,恨不能倾毕生热血驻守边防,我们是铁的汽车兵。</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听朱小云讲青藏线汽车兵的故事</b></p> <p class="ql-block">  说说我连里“小四川”的故事吧。</p> <p class="ql-block">  小四川,是我连里的一名老兵,个子不高,眼睛不大,人很机灵,先前在连部当通讯员,后来下到班排当上了一名汽车兵。经过两年的锤炼,己成长为一名驾驶技术过硬、作风优良的老兵。连队官兵都十分喜欢这个活泼开朗能给人带来欢乐的小伙子。</p> <p class="ql-block">  故事从一九八四年九月份的一天开始。</p><p class="ql-block"> 那天,我们兵出五道梁兵站,车轮滚滚一路向西,直奔唐古拉山。</p><p class="ql-block"> 当年,有一句专为五道梁所写的顺口溜:“进了五道梁,难见爹和娘”,说的是高原反应在五道梁非常明显。在这里行车,人胸口像压了一块石板似的憋的难受,呼吸一口,紧跟一口,显得迫不及待,你能听到自个儿心脏撞击的咚咚声。车队刚上路不久,遇到前方筑路施工,几十台车不得不开下公路绕道大草原,沿着前面车辆留下的车撤,扑入茫茫大草原的怀抱。</p> <p class="ql-block">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只见一条钢铁巨龙在逶迤游走爬行。草地上本无路,我们就是开路先锋。在美丽的绿草地下面,暗藏着一片杀机。前面的车撤印,时而分开,时而聚拢,战友们驾车小心翼翼,尽可能躲避脚下的泥潭水洼绕行。有独行者试图另辟捷径,脱离车队向大草原宣战,颇有一种壮士舞剑独行客的豪迈,尚不知危险此刻正一步一步靠近。小四川,充满自信,倚仗着脑子灵光技术好,也加入到这挑战者的行列。</p> <p class="ql-block">  前面一片黑压压的鸟云厚重而又狰狞,一股逼人的寒气袭来。犹豫间,小四川打开车灯还是奋勇冲了进去。草丛下掩藏的暗流也太多了,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噗通”一声,小四川不幸中了埋伏,车子掉进一个大坑里。那坑恰好卡住车子,用尽各种办法也无法冲出来。举目远望,不知什么时侯,不见了前面战友那若隐若现的点点灯光指引。月光下的大草原,此刻显得万般寂静,静的让人揪心。</p> 小四川迷路了。 <p class="ql-block">  青藏高原的夜色虽然很美,那是给文人骚客们抒情用的。小四川此刻的心情,显得那般无奈无助。反复开关驾驶楼的顶灯,思考着如何才能摆脱眼前的困境。</p> <p class="ql-block">  天将晓。一夜未眠的小四川,开始了与天斗与地斗的战斗。搜遍全车,除了半包纸烟,不见一口吃的喝的,草地的积水怕有毒又不敢喝。风雪高原严酷的自然环境下,连草也长的很酷,奇硬中空,草尖象针刺,能划破皮肤。在内地常见的野菜野果,在这里连个毛也不见长。工具箱的工具,只能修理汽车,不能修理地球,连挖路开道生产自救也做不到,小四川不吃不喝一个人围着车子转圈,转到天黑也没转出个结果出来。</p> <p class="ql-block">  车上的灯光和人类的气味,招来了草原上的狼群,眼珠子泛着绿光的群狼朝抛锚的大卡车直扑了过来。那狼也不认生,像在自己家院子里一样溜达,围着车子转圈寻找突破口,有两只狼还爬上了车,爪子搭在挡风玻璃前,眼珠子直盯着车里,舌头拉出来很长,嘴里不时发出嗷嗷的叫声。</p><p class="ql-block"> 战友惊出一身冷汗,说什么也不能够给狼当点心,那有辱于革命军人的荣誉。把车门关的紧紧的,一阵又一阵开灯关灯,摁喇叭,大喊大叫为自个儿壮胆,那狼眼看着无结果,极不甘心地悻悻然只好开拔去别处寻找新的猎物去了。</p> <p class="ql-block">  滴米未进的战友,靠发动机里的循环水、草地上的积雪,坚持到第3天,从衣兜里掏出一直舍不得抽的最后一只香烟点燃,不甘心地再次打开点火开关,试图再一次启动车辆。车上的电,之前在与狼群的对峙中,早就耗光了。此时此刻,他也想去寻找部队。但战士的责任告诉他,不能丢下阵地逃跑。再看茫茫大草原,不见人烟,无路可走,自己恐怕也走不出去。再说也实在丢不下心爱的伙伴和宝贵的援藏物资,那是战士的第二生命啊。</p> <p class="ql-block">  小四川在呼唤,亲爱的首长和战友们,你们现在在哪里呀?我在等,等你们快来接我回家。</p> <p class="ql-block">  再说大部队左冲右突,抵达兵站宿营地,连长集合部队,发现小四川没跟上来。贾连长意识到大事不好,紧急派出5辆车,亲自带队,沿来时的路线,分头寻找。茫茫大草原,一道道车撤印痕四通八达,不知道那一处是通往战友的栖身之地。沿着当初走过的路一寸一寸的排查,待连长和战友们在远离公路80公里的草原深处找到小四川时,己是第3天的傍晚。</p><p class="ql-block"> 再见到战友时,人己被冻僵了,不会说话,只有两只眼晴无力地睁开又耷拉下。这几天挨冻挨饿,又惊又吓,身心疲惫,小四川己经扛不住了,己经尽力了。</p> <p class="ql-block">  贾连长用棉被紧紧抱着小四川,不由心痛地哭了。在场的战友,忙着点燃了喷灯让小四川能够暖和点,战友们烧了一盆热水,赶紧喂处于昏迷中的小四川,把负伤的战友抬上车,军车冲出大草原,一路直奔邻近的部队医院。</p> <p class="ql-block">  留下的战友们,肩扛手搬,把车上的货物一箱一箱搬下来码在一旁,用铁镐、铁铣挖出一条前进的通道,连拉带推,把陷入泥坑的车给拽了出来,再把卸下的货重新装回车。干完这些,我一下瘫坐在地上,再看贾连长和战友们,比我也好不到那里,个个喘得大气不接二气。要知道,这是在高寒缺氧的高原呀,啥都不干,氧气都不够用,何况刚才抢装抢卸了一大车物资呢。</p><p class="ql-block"> 战友们在小四川的车里,发现在驾驶楼里能写字的地方都写着相同的三个字——邱明贵。战友这是要告诉我们什么呀?在这三天三夜的生死搏斗中,我的战友小四川,孤身作战,坚守阵地,不放弃不退后,坚持战斗到最后,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捍卫了军人的荣誉和尊严。</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后记:朱小云,是我在洛阳教导队时的同学。一九八三年七月毕业后,我去了内地某汽车团,他重返老部队上了青藏高原某汽车团。前几天,我们在电话里聊天,他跟我讲了他和他的战友们在风雪青藏线的几个故事。</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