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死亡档案——白色恶魔

秋枫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白色恶魔</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9年春节刚过不久,某厂副利区发生了这么一件奇怪的事:住在4号楼2单元101室的一对新婚夫妻,忽然发现雪白的屋顶上渗出了一片油渍,而且越洇越大。他们还以为是住在楼上201室的张三虎家把油桶给打翻了,可是张三虎家的门年前就好像锁着,人也不知道到那里去了。</p><p class="ql-block">住在张三虎楼上的一家来了客人,一进门就吸着鼻子问:“你们是不是把什么东西放坏了,怎么这么臭?”主人也觉着就是有股子臭味,急忙把屋里屋外凡是能吃的东西翻了个遍,可是没发现什么东西坏了。</p><p class="ql-block">没几天功夫,整个单元里奇臭无比,甚至4号楼的其他几个单元也跟着臭了起来,人们上下楼都捂着鼻子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冲刺,好多人都恶心得吃不下饭,有的刚吃两口就翻江倒海地呕吐起来……大家开始怀疑是不是2单元201室的张三虎家什么东西放坏了,纷纷找到厂里,厂里也觉着是个问题,于是会同厂保卫科撬开了张三虎的防盗门,门刚一打开一股子恶臭迎面扑来,进去的人又吓得倒退了出来……只见张三虎的妻子和12岁的儿子盖着被子并排躺在床上,妻子大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儿子脑袋肿得斗大,惨不忍睹……</p><p class="ql-block">人命关天,非同小可。市公安局刑警队接报后立即赶往现场。</p><p class="ql-block">201室恶臭扑鼻,暖气又热,薰得人简直要窒息……干警们忙碌着勘查现场:有的画线、有的拍照、有的取指纹,法医捂上大口罩,带上橡皮手套验尸,验尸结果:女尸的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掐痕,属窒息死亡;童尸的脖子上紧紧地缠着一根输液用的橡皮管,也是窒息死亡。两具尸体都已经高度腐烂,尸水流到床上又流到地下,最后渗到—楼去了。据推断死亡时间至少有二十天了。干警们还发现尸体盖着的被子被浇过汽油,床底下扔着一只塑料空油桶,尸体盖着的被子下面连接着一只200瓦的灯泡,灯泡的电线连接到配电盘的闸刀上,闸刀的保险丝烧断了……</p><p class="ql-block">现场勘验结果:这是一起谋杀案,凶手企图焚尸灭迹。</p><p class="ql-block">市公安局立即组成专案组展开调查工作。</p><p class="ql-block">从厂劳资科获悉:张三虎:生于1961年9月16日,现年38岁。甘肃永昌县人,初中文化程度。1982年9月参加工作,在厂机修车间当钳工。1998年3月买断工龄后去省城做生意。其妻袁秀英原在厂服务公司做临时工,后来由于厂里效益不好被裁了。其子张小宝在厂子弟小学读四年级。</p><p class="ql-block">张三虎的一位朋友反映:张三虎年前来向他借钱,说是去做生意。他问张三虎买断工龄的钱到那去了?张三虎叹了一口气说:“兄弟我栽了,好几万块钱的生意全都让他娘的狗乘警发财去了!”他问张三虎做的什么生意,张三虎说是药材。他问乘警收药材干什么?张三虎不吭声了。他说你也不是不知道,厂子现在效益不好,每月才发百分之六十的工资,他还要养家糊口呢!张三虎二话没说转身就走了。</p><p class="ql-block">张三虎的邻居们反映:张三虎年前对他们说,他的朋友在云南D市开了个药材公司,邀他去合伙做生意,他准备过两天就动身,请邻居们多多关照他的家属。</p><p class="ql-block">厂子弟小校老师反映:快放寒假的时候,张三虎的儿子对同学们夸耀说:“我爸爸要去云南做大生意了!”</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许多被查访的人都说过完年后就再也没见过张三虎,唯有福利区的门卫老张头说,大概是正月初十的晚上,已经深夜2点多了,他看见一个人影像幽灵一样鬼鬼祟祟地在4号楼前转悠,他以为是小偷来偷东西就大喝一声,那人吓了一大跳转身要跑,他一把逮住这才发现是张三虎。他问:“你不是去了云南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张三虎一愣,说:“噢……是去了云南……今天才回来的。”他又问:“你把老婆孩子弄到那去了?怎么一个人回来?”张三虎猛地一惊,吱吱唔唔地说:“我也不知道他们……”旋而又恍然大悟地说:“噢……是去省城了,你瞧我这脑子!”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也不知到那里去了。</p><p class="ql-block">看来张三虎这个人的疑点比较多,案件的突破口是必须找到张三虎。张三虎现在究竟在那里?是本市?是省城?还是云南D市?专案组决定兵分三路分头行动:一路去云南D市查找;一路去省城查找;一路留在本市查找。</p><p class="ql-block">先说去云南D市的那一路。因为听说张三虎的朋友是开药材公司的,干警们一下火车就在当地公安机关的配合下拿着张三虎的照片查访了城里所有的药材公司、商店和药材经营个体户,可是都说没见过这个人。那么张三虎是不是住在这里?干警们又查访了全城所有的旅社还是一无所获。</p><p class="ql-block">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真是见了鬼了!常言说雁过留声,人过留迹。张三虎既然来这里做药材生意,怎么会一点儿踪迹也没有留下呢?是不是他根本就没来过这个地方?</p><p class="ql-block">干警们凭着多年破案的感觉,觉得张三虎这个人挺复杂的,他既然来这里做药材生意,为什么药材市场没人认识他?看来他是在说谎。这个人既然这么复杂,何不让牢里关押的犯人辨认一下?说不定还会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于是在当地公安机关的配合下,果然有一位因涉嫌贩毒在押的司机从照片上认出了张三虎,说他在城外的一家私人旅社里见过此人。</p><p class="ql-block">干警们立即来到这家旅社。这家旅社其实他们已经查访过,老板一口咬定不认识张三虎。当所有的房间都被查过,干警们让老板打开地下室的时候,老板突然大吼一声,冷不零丁一下子窜上来四五个男子,手持斧头、菜刀、棍棒,向着干警们劈头盖脸就是一阵乱砍乱杀,一名干警猝不及防当即被砍倒在地。另两名左躲右闪、拳打脚踢,一脚踹倒一个、一枪撂倒一个,一下子把歹徒给震住了。</p><p class="ql-block">原来这家旅社就是一个贩毒窝子。据老板供认:张三虎是他的老顾主,起初给别人当“骡子”往内地运送毒品,后来赚了一大笔就自己干。年前在他这里买了1250克海洛因密封在易拉罐里带上了火车,但此后便没了消息。他见干警们先后两次上门查找张三虎,而且要查看他藏着海洛因的地下室,他以为张三虎一定栽了,而且把他也出卖了,于是就豁上命以死相拼。老板还提供了一个张三虎的联系电话。在回来的列车上,干警们从缉毒乘警那里了解到:今年元月初,就在这趟列车上,两名乘警开始正常的三品检查。当查到6号车9号铺上,发现铺上有一袋易拉罐,乘警想现在是冬季,车上又不缺水喝,带这么多易拉罐干什么?于是就问这是谁的?无人回答。再提高嗓门问一遍,还是无人回答。问周围的人都说人刚才还在呢!乘警随手取出一个易拉罐摇了摇发现里面有问题,就拿到乘务室去检查,经检查这些易拉罐里共藏有海洛因1250克,但人却没有逮住。此人极有可能就是张三虎,因为坐车的时间、毒品的包装和数量与旅社老板交待的完全一致。</p><p class="ql-block">再说去省城查找的干警们,在当地公安机关的配合下,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查访药材市场,还跑了好几家制药厂,但一无所获。在得到旅店老板提供的那个电话号码后,他们即按号码找到了张三虎在省城工商银行工作的妹妹家里。张三虎的妹妹一见干警就号啕大哭起来,干警们还以为她已经得到了嫂子和侄儿的噩耗。就安慰她说:“人已经死了,再哭也回不来了,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太伤心了!”谁知这一安慰她倒哭得更伤心了,一边哭一边说,我的媛媛好可怜啊!我每天按时按节地把她送到幼儿园,下班后又按时按节地接回来。可那天下午我真是鬼迷心窍了,下班后同事们请我去吃火锅,我就给我哥打电话让他把媛媛接一下,谁知他的毒癮又犯了,躺在家里喷云喷雾,早把我的媛媛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幼儿园的孩子们都走了,媛媛见没人来接她,就自己一个人往家里走,谁知已经快到家门口了,偏偏撞上一辆大卡车,等我赶到医院时,孩子的小身体已经冰凉了。说着又放声大哭起来,哭得干警们也眼眶潮潮的。干警们打听张三虎的下落,张三虎的妹妹一边哭一边说,自从出了事以后他就不见了,他是没脸再来见我了。他一天到晚就往钱眼子里钻,把好好的工作扔掉不干,偏偏要买断工龄下海做什么生意。自从在我这里落脚以后,他就进了一家什么传销公司,把买断工龄的几万块钱买了一大堆什么摇摆机,还让我帮他发展“下线”,结果连一台也没有卖出去,至今还堆在阳台上。后来他就隔三岔五地跟我要钱,整天价给一些天南海北的人打电话,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还一趟一趟地往云南跑。没过多久我就发现他吸上毒了,我苦口婆心劝他赶快去戒毒,并且多次给他钱让他去戒毒所,谁知他拿到钱以后就又去买毒品,过足癮后两手空空地又回来了,真气得我没有办法。我几次赶他走他都赖着不走,这一次他倒是走了,从此便没了音信。</p><p class="ql-block">从云南和省城调查的情况来看,张三虎所谓的药材生意其实就是贩毒,而且他本身也吸毒,以贩养吸。但他吸毒、贩毒和他妻子、儿子的被杀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大家百思不得其解。</p><p class="ql-block">专案组在走访群众做深入的调查时,机修车间的一名职工反映:去年六月里张三虎的—辆进口的旧摩托车放在库房里不知怎么给烧掉了,保险公司经过查实后赔了他一万多块钱。</p><p class="ql-block">干警们顿时眼睛一亮。从事发现场来看:凶手往被子上浇了汽油,又在被子下面接了电灯泡,显然是想用电灯泡的热量来点燃汽油,从而达到焚尸灭迹的目的,但遗憾的是保险丝偏偏烧断了,假如凶手真的达到了焚尸灭迹的目的,他会不会得到一笔巨额的赔偿金呢?</p><p class="ql-block">专案组来到保险公司调查,果然发现张三虎在获赔摩托车款后又花了三千多元为妻子和儿子买了人寿、意外、医疗、家庭财产等保险,赔付金额高达二十余万元…… </p><p class="ql-block">张三虎有重大作案嫌疑,专案组立即向市局做了汇报,市公安局发出了通缉令。</p><p class="ql-block">1999年3月20日的清晨春寒料峭,有人在省城黄河大桥附近捞到一具尸体,经当地公安机关查证,此人正是被通缉的张三虎,他的衣服口袋里还装着几张已被河水泡得字迹模糊的保险公司保单。</p><p class="ql-block">案情终于水落石出,真相大白:</p><p class="ql-block">原来张三虎买断工龄后拿了数万块钱进了省城的一家传销公司,不但钱被骗了个精光,而且又染上了毒癮。走投无路之际一位“毒友”介绍他去给一位“毒枭”当“骡子”,去云南D市贩运毒品,以贩养吸。后来他赚了一大笔钱后,就自己单干,没想到第一回就裁到了乘警手里。当他毒癮发作而又无钱买毒时,他忽然想起了妻子和儿子的巨额保险,此时的张三虎已经被毒品薰得完全丧失了人性,变成了一个十足的“白色恶魔”。他绞尽脑汁策划了一个罪恶的阴谋:放出风说是要去云南做药材生意,然后在深更半夜里把罪恶的双手伸向了自己的结发妻子,伸向了自己的亲生骨肉……</p><p class="ql-block">去年六月,他在—个旧库房里,用一只200瓦的灯泡和汽油烧毁了自己的一辆旧摩托车,而保险公司赔了他一万多元。尝到了甜头,他故伎重演,杀妻灭子后又如法炮制。可他没料到作案逃走后闸刀的保险丝偏偏断了,20多万的保险金成了白日梦。他万念俱灰,终于走上了畏罪自杀的绝路。</p><p class="ql-block">这个案子虽然结了,但大家的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不由地想起了戒毒所大门上的一付对联:</p><p class="ql-block">烟枪一支,未闻炮声震地,打得家破人亡。</p><p class="ql-block">锡纸半张,不见烟火冲天,烧尽天地房廊。</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