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开“火车”

闲者（翟）

　　1972年，在故乡的焦村高中读书时，我曾干过一出十分荒唐的事。五十多年过去了，这件事老不能忘。

那时还是文革时期，学校的教学还不是很正常，条件也很差，甚至房子都漏着雨。那时候，学校根本没钱解决这些问题。记忆中，那时的学校是很单纯的，没有人敢乱收费，也没有后来的校办工厂等经济门路。事实上，当时也不允许弄这些名堂，即便是普通农民干点零工、卖点土特产，也都会被看作“资本主义尾巴”，要割掉的。

但是房子漏雨实在是不行。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学校只好发动学生自己修房子。记得那时我们都曾经干过和泥、搬砖瓦、帮大工、拉木头这些出力的事，而那件荒唐事就发生在拉木头的路上。

　　木头要用架子车到一百多里外的山里去拉。在准备上路的时候，教导主任魏老师特意对安全问题做了扎实安排：一是特别强调不准用架子车“开火车”，二是专门安排管后勤的纪坤荣老师随行监督。因为在那些年里，故乡用架子车“开火车”发生的事故太多，教训太惨重、太深刻，但这并没有阻止了我们。

上路以后，我们三个人一辆架子车，大家有说有笑，情绪非常高。刚到坡口，大家忍不住就想“开火车”了，也就是用架子车连接起来利用下坡路滑行。意见很快统一，于是我招呼几个同行的同学，准备连接架子车。这时，有人提出学校关于路上不准“开火车”的规定，但是，大坡的诱惑力太大了，如果坐“火车”滑行，至少可以少走一、二里路，节省好多气力。而那时的我们正直青春年少，初生牛犊不怕虎，对自己非常自信，根本就不相信什么危险。在我的坚持下，我们几个人终于决定坐“火车”滑下大坡。

　　架子车连接好以后，我自告奋勇当了司机驾车滑行。本来，有一位同学因为曾经经历过这类事故，不肯坐“火车”，尽管我们都在车上，他仍然坚持步行。但是，随着我们的顺利下滑，他看到“火车”还是很稳当的，自己也忍不住了，终于也上了“火车”。

但是，我们很快就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了代价。快到坡底时，意外发生了。由于架子车没有绑好，坐在后车上不能有效地控制方向，“火车”顿时失去了控制，向路边的沟坡滑去。看到情况不妙，大家纷纷跳车逃命。但尽管如此，还是有两个同学被压在了车下，幸好那时已经快滑到坡底了，两边的沟坡已经不太深，没有酿成严重的后果。

负责监督我们的纪坤荣老师骑着自行车从后面赶到了，他显然对我们的任性很不满意，但看到没有人员受伤，架子车也完好无损，还是没有再批评我们。只是他从那一刻起，他就去招呼其他同学，再也不来监督我们了。因为他知道，我们已经有了足够的教训。

我一直觉得，人生做过一次这样的蠢事，吃过这样一次大亏，懂得了任性的后果，给人带来一辈子的警示，这对于我们来说，也应该说并不单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