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呼兰河传》

轻舟

　　几年后，再读《呼兰河传》，伤感了两天，感慨了两天。当读到 胡家养了个小团圆媳妇（童养媳）时，内心哀伤的一蹋糊涂。

“她的头发又黑又长，梳着很大的辫子，普通姑娘们的辫子都是到腰间那么长，而她的辫子竟快到膝间了。她脸长得黑忽忽的，笑呵呵的。 ”

多么鲜活的一个生命，就因为叔伯邻里说三道四：太大方了，不像个团圆媳妇。竟活活给打死了。

周三奶奶说：“见人一点也不知道羞。”

隔院的杨老太太说：“那才不怕羞呢！头一天来到婆家，吃饭就吃三碗。”

周三奶奶又说：“我可没见过，别说还是一个团圆媳妇，就说一进门就姓了人家的姓，也得头两天看看人家的脸色。哟哟！那么大的姑娘。她今年十几岁啦？”

“听说十四岁么！”

“十四岁长的那么高，一定是瞒岁数。”

老厨子说：“没见过，大模大样的，两个眼睛骨碌碌的转。”

有二伯说：“介（这）年头是啥年头呢，团圆媳妇也不像个团圆媳妇了。”

……

“他们看我长的高，说十二岁怕人家笑话，让我说十四岁的。”

小团圆媳妇个儿高，不忸怩，大大方方，笑呵呵的。放到现在来说这不都是优点吗。说明这孩子心理素质好，阳光开朗，是多少家长梦寐以求的。可放在那个年代咋就都成缺点了呢？

她的婆婆和周三奶奶说：“给她一个下马威。你听着吧，我回去还得打她呢，这小团圆媳妇才厉害呢！没见过，你拧她大腿，她咬你；再不然，她就说她回家。”

小团圆媳妇那么小却也知道反抗，不过换来的是没日没夜的打。终于被打的不吃不喝，一病不起。她的婆婆又慌了，病了不找郎中看病，而是跳大神，大神跳不好，就请骗子一一云游道人，“心安理得地花了五十吊”，还给自己申诉的明明白白：

“她来到我家，我没有给她气受，哪家的团圆媳妇不受气，一天打八顿，骂三场，可是我也打过她，那是我要给她一个下马威。我只打了她一个月，虽然说我打的狠了一点，可是不狠那能规矩出一个好人来。我也是不愿意狠打她的，打得连喊带叫的，我是为她着想，不打得狠一点，她是不能够中用的。有几回我是把她吊在大梁上，让她叔公公用皮鞭子狠狠地抽了她几回，打得是着点狠了，打昏过去了。…… ”

孩子的亲生爹娘要是知道孩子受了这么多虐待，会不会心疼，也许会，也许不会，收了八两银子的订钱，也可能觉得是孩子不懂事该打。 那个时代的人照着几千年传下来的习惯而思索，而生活，也许他们并没有害人的意思，对自己的愚昧和蛮横，可能认为是最合理的方法，该怎办就这么办。

那个时代赋于女子的生命价值是什么呢？男人的一件附属品，低头走路，让你上东不能上西，合理不合理的，一切顺从就好，生命犹如草芥。

如果真有生死轮回，如果真有前世今生，那么你的前世又是怎样的一种境遇？

由小团圆媳妇让我想起了儿时的玩伴楚三姑娘（那个时候谁家生了几个姑娘父母懒得起名子，就按顺序叫大妮、二妮……或是起一个名字姐妹几个排序：大粉、二粉、三粉……），她是我同族远门堂嫂的娘家亲妹妹，小时候经常来堂嫂家住，因为和我年龄相仿，每次来都要找我玩，堂嫂娘家兄妹五人，四个姑娘都长的如花似玉，身材姣好，唯独那一个儿子长相丑陋，一只眼大一只眼小，而且皮肤很黑，又不太精明，三十岁了还没讨上媳妇。就有人给她父母出主意，让三姑娘给她哥换媳妇，那时候三姑娘刚刚十七岁，用手指头想想都知道，换的男方有好的吗？不是残，就是傻，不是傻，就是老。三姑娘肯定不同意，都八十年代了，还包办婚姻，而且更可气的还是换亲。三姑娘哭着来找堂嫂，堂嫂于是就回了一趟娘家，堂嫂非但没有说动父母，后来在大娘婶子的劝说下倒戈了。为了娘家香火不断，为了传宗接代，反过来又劝说三姑娘。为了自家哥哥的幸福，为了娘家后继有人，道德绑架三姑娘。三姑娘在一帮长辈的压迫下怂了，屈服了。

三姑娘刚满十八岁的时候，嫁给了一个大她十多岁的老男人，听说还有点跛脚。同一天，她哥哥娶来一个小媳妇，过了有一年生了个孩子就跑了。三姑娘怎么样了就不得而知了，因为不是多光彩的事，就没问过堂嫂了。

在新时代的偏僻农村，由于贫穷落后，人们还在延续着几千年流传下来的陋习和思想，让三姑娘为了家庭的责任，做了婚姻的牺牲品。

在那个文明时代，由于长辈们的重男轻女，让三姑娘梦毁情断。踏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生旅程。

在那个花一样的年华，憧憬爱情，向往幸福的季节，三姑娘带着绝望、生不如死的心情，搭上了愚昧，落后的最后一班车。

一一2022 7 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