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回忆

凤凰车

<h3>前几天去老年公寓看师母,在她们卧室的电视柜上挂作两幅他们夫妇的合影,一副黑白照片特别吸引眼球,我对师母说“师母那时真漂亮啊!”师母眯着眼睛一手抓着我的膀子边笑边说“那时已经生了两个小孩了,不是在镇江拍的,可能是上海或南京,不记得了。”“那应该是60年之后的事了?”“是啊,那时还没有到镇江,但已经决定要到哪里去的,只是他教的专业课排在最后,一年级,二年级基础课的老师已经到镇江去了。后来我们也去了,条件相当苦,又在镇江的远郊区公交车也没有,我们年轻人响应党的号召。</h3><h3><br></h3><h3>当时(58年)的说法是要办万人那么大的大学,据说在南京郊区苏州无锡全找过,没有镇江这里条件好,主要是地方大,所以就选在了这个十分偏僻的乡下,”一口气说到这,师母已经把我拉到沙发旁边,一只手半掩着嘴,笑着说”不知什么原因从开始到你老师退休也没实现万人的指标,一直就前山那点范围。咳!叫我们白辛苦了,我们倒是在那里过了一辈子。”</h3> <p class="ql-block">“小孩也随你们一起在镇江乡下?”我不解地问到,“没有他们在上海,那时我的亲娘(婆婆)和嗲嗲(公公)看见两个小宁(小孩)欢喜的不得了,你老师家以前是开钱庄的,在上海有一栋石库门房子,老的名号叫:信怡钱庄。解放前家里条件非常好的。解放了家里娘姨和饭师傅还是有咯,那时间一长娘姨就同饭师傅结婚成一家了,我亲娘本身也是老师,解放了嗲嗲到大厂去做会计,一开始工资还是很高的,我听你老师讲,五十年代初他爸工资就有200块,应该很高了。我们刚结婚有了孩子,那时还特别忙,再加镇江条件这个样子,两个小孩全放在上海,小学校就在弄堂口,所以他们全是在上海读的书!”</p> <h3>“囡囡头(婴儿)的时候也在上海吗?”我好奇的问,“不是的,养好小雄时,我是回娘家坐月子的,头胎吗,生好小孩后就发寒热,把奶水回掉了,怎么办,当时没有奶粉,只有用练乳喂养。于是妈妈就叫人去打听奶妈。</h3><h3><br></h3><h3>我们家以前在黄塘街上开中药铺,名号是:张泰昌,名气很响,张家大女儿要奶妈的消息传出后,很快就有人上门,我妈一看那人倒是长得清秀也很机灵,她刚坏掉一个小孩,很是愿意。我妈对她说,你要想清楚,等月子结束后还要跟到南京去的,那时对一个农村妇女来说南京可是很远的地方,哪知道那个女的一口答应。”</h3><h3><br></h3><h3>“奶妈的工资高吗?”“反正不低,我当时在鼓楼医院工作,工资三十多块,当时保姆的工资是8块,奶妈的是16块,还要给她吃好,后来楼下一对夫妻也要保姆,奶妈又把她的弟媳妇叫到南京来了,两个人真能干啊,左邻右舍都夸我们家的保姆。”</h3> <p class="ql-block">那时候运动多,有一段时间他(我老师)到外地参加运动去了,我单位运动也是不得回家,单位里还分了一间宿舍要连续闹ge酩!”说到这里师母收起了一贯的笑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年代,她叹了口气,看着我摇头道“那时的Pi斗是不分白天和夜晚连续的,好多人都受不了了。”她有点哽咽,神情更加紧张,一时间眼泪不知怎的就流了出来,在我印象里师母一直是个乐天派,活泼开朗,根本没想到她会这样子的,我也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中!“现在都已经过去了,不要伤心了!”“但那场景我还要不能忘记。”师母抹了下眼泪继续说“我们鼓楼医院来的是登封煤矿的工宣队,他们狠的很啦,一大批人进住我们医院,每个重点批斗对象派两个工宣队员全天跟踪,不分白天黑夜啊,你想想,那时鼓楼医院的大夫都是有身份的人,那里经得起这样的批斗啊,人是要面子的啊!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们科室的主任医师,一个山东人,水平高人也长得高大帅气,在一天上午批斗吃过午饭后,他哀求工宣队员说能不能让他休息一下,其实连续跟踪工人也累了,他们也就同意了主任的请求。可是到了下午关主任的房间还没有动静,我们感觉有问题,我带着几个护士就推开了那扇门,那一幕简直把我惊呆住了,只见主任仰躺床上,床单和地上是一滩已经凝固的血。我发了疯似得大叫起来,你想一直朝夕相处,他是我们师长也是我崇拜的对象,一会功夫怎么就成这样。”师母停了停,我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她又摇摇头“后来知道主任借口要刮胡子,向开水房的师傅借了把刮胡子刀,借口中午休息,自己割开股动脉(可能是,我不懂医学)自Sha了!”我在想对于一个刚工作,只有二十岁出头的人来说,亲眼目睹这悲惨的事件,肯定让她难以忘却的!师母叹了口气,渐渐恢复平静后继续讲她家奶妈的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你想想看,我们为了配合批dou也整天耗在单位里,家里两个小孩只能全部交给了奶妈,她虽然不识字,但精明能干,记得有一次你老师写信回家,奶妈一看有了家信知道一定有事找我,就给我们单位打电话,总机转达我说家里孩子病了,让我不管怎样也要回去一趟。我一听当然作急,急急忙忙赶到家,那晓得两个孩子好好的,奶妈也一脸无奈,我气不打一处出就问奶妈怎么回事,奶妈拿出家信对我说,“实在没办法了,我也不知道这信里的事急不急,只能想这个办法让你回家。”说完师母开怀大笑起来,“你说这个奶妈聪明吗?”</p>